亂地從她肩頭披散下來,寬鬆的睡袍令她顯得愈加纖細孱弱。他眸光痛楚地閃了閃,嗓音靡啞,彷彿吐出的每個字都被心頭積壓的晦暗情緒劃得傷痕累累:“昨天的事……瑪麗都和我說了。”

“之後的很多事我記不得了,”夢中見到的場景在眼前一閃而過,西莉亞擱在被褥上的右手微微蜷曲成拳,她儘量輕快地說道,“現在我還躺在這裡,看來托馬斯也被我嚇得不輕。這是好事。”

金髮青年澀然一笑,垂在身側的手徒勞地握緊又張開,宛如在剋制什麼衝動。

“您在想什麼?”

面對提問,盧克閉了閉眼,下定決心般在床邊坐下。他的指掌滑過被褥緞面,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她的右手,將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上次在烏奇薩時,這次也一樣……在您受苦的時候,我……都不在您身邊。”他的聲音低低的宛如自言自語,話語中流露出的不甘和痛苦卻遠超出常人想象。

西莉亞神情一瞬間柔軟下來。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按了按:“請您不要責怪自己。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您沒有錯。”她頓了一下才繼續問:“您去過欣嫩谷了?”

盧克一頷首,卻沒答話。

西莉亞將他的沉默理解為失敗,努力沒將失落表現出來,反而柔聲寬慰道:“還有時間,總能找到的。”

盧克歉然地垂首不語。

“其實該道歉的是我,”西莉亞說著露出一抹苦笑,“托馬斯將您徹底捲了進來,這本是可以避免……”

“西莉亞大人,”盧克卻打斷了她的話,他認真地搖頭,“請您不要道歉。”

他的眸光澄澈而堅定,她瞬間失語。他們有各自的堅持,這本不是大事,但卻將兩人間的身份之差劃得分明。在盧克心裡,她仍然是聖女,而他是俯首稱臣的騎士。他是個將責任和規矩看得太重的人,這點她一直很清楚;偏偏她來自另一個世界,並不能真正接受森嚴的等級劃分。她不想被他仰視,正如他不曾想過將自己擺在與她對等的位置上。

即便擁有相同的情愫,盧克卻已然將這感情定義為逾矩,並甘願為此承受他認定的懲罰。可西莉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更不認為盧克有罪。愛情哪裡來的對錯?可理智確然無誤地回答她,這感情的確危險、不合時宜,足以招致任何嚴酷的責罰。

一股薄薄的淒涼不由襲上心頭,令她覺得方才喝下去的溫水都是涼的。

在夢中見到的、身體原主的記憶再次縈繞心頭,沉甸甸的令西莉亞感覺喘不過氣來。那並不是她的過去,卻要由她揹負,而其中的絕望和痛苦實在是太重了,讓她恨不得能找個人分擔。這一剎那西莉亞很想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如實相告,好讓自己稍稍好受一些,可她沒有將念頭付諸實踐的勇氣。

西莉亞長久的沉默令盧克不安起來,他憂慮地問:“您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不,”西莉亞彎彎唇,側眸看向水汽濛濛的窗戶,囈語般地道,“醒來之前,我夢到了很可怕的事。”

她的神情很平靜,卻透出濃到化不開的無助。

騎士的瞳仁隨之縮了一下,他垂下金黃的眼睫,緊繃的唇線漸漸鬆弛。再次抬眸時,盧克顯得很平靜,像是終於做出了一個權衡良久的決定。他的手掌與她的手背分開,卻轉而順著手腕、手臂一路輕掃上去,停在她的肩頭。

若有似無的觸感透過輕薄的衣袖傳過來,一個個分散的點連成線,串聯起電流般的悸動。西莉亞下意識縮起肩膀,盧克的拇指指腹便沿著她肩膀的輪廓摩挲了一記,令她蜷曲的肩線重新舒展。

不等她有所反應,他驀地將她就勢帶進懷裡。

這是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在西莉亞的印象裡,盧克是第一次這樣主動。他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