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白色的鎧甲上都佈滿了凹凸的傷痕。

安德魯氣息急促,他收緊了下巴,目光森然地盯著兩步外的青年。

盧克里修斯看上去很糟糕,防守的動作因為肢體的傷勢漸趨笨拙,有血從額角汩汩流下來,愈發襯得他面色慘白如石灰。但他的眼神只有比剛才要更冷更明亮,猶如映在冰河中的寒星,一意孤行地燃燒自己發著光,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會燃盡,更不去想這樣的自我犧牲根本無法融化堅冰,只是無意義的堅持。

也正是這雙眼睛,竟然讓身經百戰的軍團長顫慄了一下。

“你還要繼續嗎?”安德魯沉聲問。

盧克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勾勾唇角,語聲很淡:“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放下手中劍。”

安德魯像是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又是狂風驟雨般的一陣攻擊。

金屬的撞擊聲四處迴盪,橄欖山上的鴿群起飛又降落,有烏鴉不安地在遠處長聲嘶鳴。

金髮青年一聲不吭,沉默地忍受傷痛,無言地反攻,不示弱、不咒罵。

“傑拉德就值得你這樣效忠?”安德魯與盧克再次兩劍相交,僵持不下。

盧克從眼睫底下盯軍團長一眼,沒有說話。

安德魯將他的沉默視為預設:“悔悟吧,你的劍技就此埋沒太可惜了。”

盧克卻沒有將對方的褒揚放在心上,他維持緘默,向後退開一步,再次揮劍猛攻。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否悔過?”安德魯將來襲彈開,咬字清晰的話語中暗含威脅。

盧克居然看著軍團長微笑起來。他笑的時候自然而然就顯得文雅平和,甚至稱得上溫良無害,足以讓人忽略他臉頰上駭人的血痕。

但他吐出的話語卻有著與笑容截然相反的冷意。他依舊言簡意賅:

“永遠不。”

平靜的話語掀起一陣狂暴的劍雨。

戰鬥漫長而慘烈。

劍光閃爍,喘息急促,震聾發聵的碰撞聲戛然而止。

誰都沒有看清決定戰果的最後一劍究竟是怎樣揮出的。

安德魯跌坐在地,盧克微微卷曲的劍尖直指他的咽喉。勝利者的狀況並不比戰敗者看上去要好,他雖然俯視敵人,卻看上去搖搖欲墜,隨時會倒下來。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我投降,我投降。”軍團長劇烈咳嗽起來,側頭吐出一口含著碎齒的血來。

盧克里修斯眉頭都沒皺一下,平靜地應道:“我說過,我與您不死不休。”

安德魯臉色頓時灰白。

這個青年真的敢、並且真的準備殺了他。

方才被驚駭鎮住的人群一下子騷動起來。

“住手!”

“他已經投降了!”

“夠了!”

盧克閉了閉眼,忽然就撤了劍。他一臉厭倦,聲音幾不可聞:“您欠我一命,請去找大團長,任由他發落。”

語畢,他踉蹌地轉了身,拖著染了血的白披風就往欣嫩谷監獄的入口走。

人群唰地從中讓開一條道來。

盧克里修斯卻猛地駐足,側眸盯著方才自監獄歸來的一個騎士,沒什麼起伏地問:“她在哪裡?”

那個騎士不覺顫抖了一下,弱聲道:“我……我帶您去。”

盧克點點頭,無言地去推監獄大門。

分明是負傷的羸弱身軀,生鏽的大門卻吱呀呀地隨他的力道開啟。

帶路的騎士嚥了嚥唾沫,快步走在了前面。

盧克里修斯呼吸很重,卻跟得很緊。到後來,他們幾乎在幽暗可怖的地宮中全力奔跑。

兩人終於抵達地宮深處的大廳。詭異的器具投下歪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