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我沒想到,他的病會發作的這麼快,這麼急。

我趕去醫院,在病房那裡找到了他。

蘇南山見我來了,驚了下,問我怎麼找過來了。接著,他笑著對我說,他只是感冒了,沒什麼大事兒。

我皺著眉,坐到床邊,神色凝重的看著他,“發作了是不是?”

蘇南山笑容幹在了臉上,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點了下頭。他手朝我這邊伸了伸,似乎是想搭到我手上,可伸到半截,又瑟縮的收了回去。

我抓住他剛剛放下的手,安慰著他,讓他不要擔心,現在醫療技術很發達,絕對能讓他平平安安從醫院出來。

蘇南山說他並不擔心,因為他早就知道,終有一天,艾滋病是要發作的。現在發作了,他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我拍拍蘇南山的肩膀,讓夏淵照看蘇南山一會兒,我出門去找了蘇南山的主治醫生。

醫生年歲很大,表情很嚴肅,但聲音很溫和。他說蘇南山免疫系統已經發生大面積的病變,讓蘇南山呆在醫院接受治療。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也可以及時的進行救治。

我讓醫生用最好的藥物,一定要控制住蘇南山的病情,讓他的情況穩定下來。

醫生讓我不要擔心,他會盡量救治蘇南山。

我很擔心,非常擔心,心裡七上八下的,像是竄進去了兩群跳蚤似的。一群一勁兒朝上竄,一群一勁兒朝下鑽,讓我心臟搖搖晃晃的,特別不穩當。

回病房的途中,碰見個剛死的病人,被白色的床單蒙著,家人在旁邊大聲的哭號。

我別看眼,側身從他們旁邊穿了過去,緊步回到了蘇南山住的病房。

蘇南山見我回來了,說要回店裡去,不想在醫院待著。他覺得自己這病根本治不好,所以呆在那塊兒都一樣,呆在醫院還耗錢,不如在外面待著好。

我讓蘇南山乖乖在病房待著,這樣有個什麼事兒也可以及時叫醫生來。

蘇南山拒絕呆在病房,他說,呆在病房裡,會讓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特別壓抑。

我聽了他這句話,心裡酸抽了一下,不再強迫他在病房待著。

蘇南山讓我不要擔心,挺寬心的安慰我,說人都會死的,他也不例外,只是可能會死的早一點兒。

我光想著他的病了,還沒想到他會死這一步上呢。他這麼一說,就像是朝我腦子裡面投了個小炸彈似的,炸的我耳朵嗡嗡嗡直響。

蘇南山扯了個笑出來,“你們別替我擔心了。”

我也不想擔心,擔心會讓我吃不好睡不著,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擔心。

我希望蘇南山能好好的,艾滋病永遠都潛伏在他體內,不發作。可是我的希望落空了,因為它發作了,並且來勢洶洶,讓我手足無措。

把蘇南山送到店裡,我想陪他一起待著。可蘇南山不讓我陪在這塊兒,他說他想自己待著,想想事兒。

我原本想強硬的留下,可看他強忍著悲傷扯出笑臉,我硬生生把想要留下陪他的話嚥了下去。叮囑他好好休息,有事兒給我和醫院打電話之後,我和夏淵便離開了。

夏淵說:“蘇南山這麼活著,其實不如死了的好,重新投胎,有個新的生活。他這輩子沒做什麼壞事兒,下輩子就會投個富裕的家庭,會有新的生活。”

夏淵說的對,但我聽著不順耳。

我認識和擔心的是現在的蘇南山,蘇南山要是死了,重新投胎了,甭管是投胎成貴族還是乞丐,都和我沒關係,我不會擔心分毫。

我希望蘇南山別死,別這麼早死,再活幾十年,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孩子,然後變成了小老頭兒,再安靜的步入死亡。

可現在呢,不是這樣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