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話說:“既然譚碔砆冷,那……那我將窗幔拉下……”

“不,談大人,車內不易透氣。”他極有禮貌地阻止。

“哦……是……”明明他們沒有特殊的舉動,談顯亞的臉就是不由自主地微紅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將目光放在何處,大聲問道:“聽說爵爺去年上奏朝廷,加強東南沿海一帶防禦?”

談顯亞咳了兩聲,看著合上眼睡著的譚碔砆輕震一下;他又咳了一聲,譚碔砆又動一下,卻不願張開眼睛。忽然想起家中妻子養的家貓,好……好有趣。

“東南沿海一帶,民不聊生,朝廷若有兵力分駐在沿海一帶,多少有威嚇倭寇作用,只可惜被打了回票。”聶滄溟的答覆讓他短暫回過神。

“原來如此。”尷尬笑道。他的目光又落在譚碔砆的睡容上,又偷咳一聲,見譚碔砆動了動。

“碔砆,清醒點。”聶滄溟彷佛注意到他異樣的眼神,不願失禮搖她,直接越過她拿出攢盒。“把嘴張開。”

“唔……”

“碔砆。”他冷靜低喊。

她依言半啟櫻唇,他將酸棗糕放進她的嘴裡。她的臉立刻酸了起來,張開惺忪的眸子。

“好酸。”

“酸才好,開胃又濟精神。”是聶府廚子專做來治她的聖品。“我聽府里人說你昨晚未進食便回房睡了,你是一天吃六餐的人,今天又不吃,你會病的。病了就要看大夫,你不是不愛看大夫嗎?”

“大哥真是神通廣大。”她微惱說道。自己又拿了塊酸棗糕放進嘴裡。

談顯亞瞪他們瞪到眼珠幾乎凸了出來。什麼叫斷袖?今日總算大開眼界!原來,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戀情,如同男與女一般。譚碔砆是他的同僚,平日只覺此人貌似女,男生女相是常有的事,有時靠近他,也會聞到一股香氣;舉手投足間也顯斯文,是笨了點,但還不致於無可救藥……

要他眼睜睜看著他墮進眾人嫌惡的世界裡,他……良心難安。

馬車一停下,他立刻先跳下去。

“大哥,他怎麼啦?”

“他在胡思亂想了。”聶滄溟淡淡說道。

“他在家中受氣,大哥就對他好一點吧。”

“哦?我以為你們交情不深,沒想到他連家務事也告訴你。”他與談顯亞並無交集,但打過幾次照面,看得出他不是個會將委屈往外說的男人。

“我猜的啊,大哥。”她掩嘴打了呵欠。“新年夜呢,有家累的人豈會跟一群單身漢共度?想是家中受氣,才會不願回府。他的娘子是千金之軀,必有驕氣,會有爭執不是意外。”

聶滄溟望著她良久,確定她無心懸在談顯亞身上,才故意取笑道:“幸而當年你只是探花,否則今日受氣的會是你。”

譚碔砆但笑不語。不搭腔,是自保,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是懂的。每每他這樣意味深長的話,總教她懷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看出她的性別?可能嗎?她立於百官之間,無人認出她女扮男裝,憑什麼他能看得出來?

“爵爺,快下馬車吧!”談顯亞的聲音在外急促說道,彷佛懊悔方才不該早下馬車,留譚碔砆與聶滄溟獨處。

“碔砆,可要我扶你下車?”聶滄溟問道,向她伸出手來。

她回過神,直覺漾起笑,說道:“多謝大哥。”欲握住他的手,他卻巧妙躲開,改抓住她衣袖下的手腕,託她下馬車。

她心裡閃過一抹警訊,但迅速隱去。她不願花腦筋再深想,更不願相信自己竟會在他面前露出破綻來,寧願當自己是多心,因為她的自尊心會受損。

“啊,雪愈下愈大了。”她喃道。抬眼見到滿天雪花飛舞,最終飄落地面,形成積雪。

“年年雪花都一樣,但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