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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書生接過熱毛巾淨面,觸到項上傷口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將沾上猩紅的毛巾隨手一扔,抖抖衣衫走出門外去。
剛至書房外,便聽見叮叮咚咚的琴音,再熟悉不過的韻律悠悠揚揚,溶進清冷夜色中。他立在院中聽了好一會兒,看著月光給滿院花木鍍上一層銀紗,不知不覺間倒有些心旌搖曳。
“阿秦,你進來。”忽然房門由內開啟。只見內燭臺高燒,照得那人一襲寬大黑袍溫柔如夜,光影在硬朗的面龐上流動,前額一道斜長疤痕也不似往日猙獰駭人,反添幾許邪魅。
阿秦剛走進屋便被鬱璘一把拽過去,按著肩膀坐下。鬱璘順手拂滅燭火,低聲說:“很久沒聽你彈琴了。”
“是,大人。”一片漆黑中,阿秦溫順地應道。十指按上冰冷弦絲的一瞬,心內卻驀地自嘲——鬱璘總喜歡在黑夜裡聽他撫琴,想是隻有目不能視,才能理所當然地將自己當做另一個人。
流水般的琴聲自指尖瀉出,阿秦忽地覺得荒唐。他本不擅此道,只因他喜歡,只因自己生就一副肖似那人的眉眼。只因鬱璘喜歡,他便為他衣白裳,為他撫琴絃,為他奪人命。世上情感,可有一廂情願荒謬若此?
然而……鬱璘想著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無論怎麼練,我總是彈得不及你好。”堅實溫暖的胸膛自背後貼上來,將阿秦整個人圈在懷中。“你受傷了。”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側,唇卻是削薄冰冷,似有若無地貼上頸間劍傷,他呼吸一促,至此曲不成調。
“你身上的味道總是那麼好聞,像是……榣山上的青草……”阿秦緊緊閉上眼,仰起頭攥緊了琴絃。
一時喘息相聞。
就在這時,門外突地傳來一聲慘呼:“堂主,他他他追來了……”隨即是重物落地的鈍響。鬱璘停下動作,將阿秦往旁邊一推,揚手一掌憑空擊出,渾厚霸道的勁氣將窗欞震得粉碎。他喝道:“來者何人!”
百里屠蘇提著劍,面色寒煞地站在九曲木橋之上,腳下萬千水波被風吹起粼粼清光。
“是他!”阿秦不禁低呼一聲,鬱璘回頭看他,他低聲回道:“就是前夜從我眼下將人救走,又斷了我數十部下手指的人。”
鬱璘眸光陡厲,微眯雙眼看向百里屠蘇。三丈開外的青年傲然臨風而立,渾似出鞘利劍,斂而不發卻已銳氣逼人。“你……來送死?”鬱璘玩味地問。
百里屠蘇話音冷淡道:“你便是焚天門門主鬱璘?”
“嗯?”鬱璘從鼻腔裡應了一聲,尾音上揚極盡張狂。那廂百里屠蘇清清朗朗的聲音隨風傳來,“貴派何故一再咄咄相逼?”
阿秦在旁輕聲道:“大人看他的劍,在烏蒙靈谷見過。”鬱璘霍然抬眼,看向百里屠蘇手中長劍,心中霎時雪亮。八年前他胸有成竹志在必得,誰料還未踏進烏蒙靈谷半步便遭強抗,自己更被重傷以致閉關修養三月。那時滿山如火紅葉中,峰頂那道玄衣如墨劍光似焰的身影,多年來雖已模糊,卻未曾忘懷。
“原來是你。”鬱璘再不敢輕忽,沉聲道,“八年未見,大巫祝別來無恙?”
百里屠蘇長劍一揮,幾束火焰如離弦之箭直撲鬱璘面龐,被他黑袍一展盡數收納。百里屠蘇祭出道劍,身周騰起無數劍影,整個人離地而起,連人帶劍直向鬱璘飛來。“你害人性命無數,犯我烏蒙靈谷,更妄圖傷我至親。我已多番警誡,今日再不能容情!”
“大人當心!”阿秦情急之際摸向腰間,才突然想起隨身玉簫早在方才廝磨之際滾入床下。饒是他多年江湖行走,此時對著面前劍法無雙、仿似神魔無阻的青年,仍是面色煞白。卻見鬱璘不避不讓,雙掌之中霎時已蘊起一團雷電,氣勢驚人地迎著劍光而上。
耳聽“轟”一聲巨響,雷電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