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搖頭道:“那卻不然,此事讓我明白到,要真做成一件困難事,大張旗鼓旗幟鮮明是要不得的。而且現在的時機也還不成熟,歸根到底,農本之事一日不改,土豪鄉紳便一日除不得。種田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幾千年傳承下來,一朝一夕哪能改得動?我倒奢望過,若有一日,一畝田可產十石糧,農戶家中有米,眼光不再放在土地上,或能有改觀。”

“那怎麼可能!”常遇春嗟嘆道,語調不無沮喪。

趙禹也嘆息道:“世間驚採絕豔者不知凡幾,若真是好處理的問題,我們今日何用再憂愁。我聽說,教中一些頭目趁著職務之便,也有一些在城外謀了大片良田。只是現下滁州民眾皆樂於去作坊做工,少有人肯耐心做個佃戶,大片良田只能荒蕪下來。這件事扒開表皮往裡看,才真是讓人絕望呢。”

“這樣瞧來,那些重利的商賈也算個好人了,最起碼誠信經商,還未有剋扣工戶工錢的舉動。”常遇春又說道。

趙禹說道:“大凡事情,開始時總是好的。翻遍史書,哪個朝代之初不是君臣同心,勵精圖治?隋唐科舉不以門第取士,詩書傳家者,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古語有刑不上大夫,又或千金之子不死於市。可見人心思變,常懷虎狼,未見得哪個就強於哪個。人至察則無徒,我親眼見張中道長那無垢世界瓦解,早有打算,只要能讓更多人過活下去,是好是壞,都要試一試。”

常遇春拍著腦門說道:“這樣一說,我越發糊塗了。果然我只有上陣殺敵的用處,要怎樣做,只聽總管交代了。煩心事不要講,總管你何時派我去集慶,這場大功我可不想幹坐著錯過!”

“這事須得問過胡先生再計較。”趙禹笑道。

常遇春二話不說,拉著趙禹就去見胡青牛,要其力證自己已經痊癒。

胡青牛見到趙禹,當下便起身長揖拜下,感慨道:“本教弟子多年來在江湖上戰戰兢兢,從未像現在這般揚眉吐氣過。”

趙禹與他笑談了幾句,待問過常遇春傷勢已無大礙,才准許其押送輜重前往集慶前線。

正說著話,眼圈赤紅的張無忌從門外走進來,對趙禹深深抱拳道:“我孃親臨終前,叮囑我要記得逼死爹孃之人,耐心等著報仇,一個也不放過。我自己沒本領,多謝你這次圍攻少林替我報了大仇!”

趙禹瞧見他這哀傷樣子,心中頗覺同情,說道:“你這仁懦性子,終究硬不起心腸來。若真要矢志報仇,須得自己親自動手才來得爽快,能把人敲打得痛楚起來。”

眼見到天色已晚,趙禹也不再久留,便起身告辭離開。

與以前相比,經過幾日暗流湧動的衝擊,滁州街市顯得蕭條了幾分。趙禹隨意走訪了幾家糧店之類,問了問物價並儲貨的情況,形勢還不算太惡劣。可見經過這一番打擊後,那些江南商戶們對滁州的希望還未完全斷絕。

出了糧店,趙禹便打算尋個時間與這些商戶碰碰頭,開誠佈公談一談。滁州當下的繁榮,離不開他們的鼎力相助,而且將商戶就此一舉開出局外,也不符合趙禹的計劃。

路過一家客棧時,趙禹忽聽到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

“店家,可曾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來投棧?”丁敏君手裡提著劍,正與兩位同門詢問客店的掌櫃,並未發現站在街口的趙禹。

瞧見峨嵋派門人出現在滁州城中,趙禹心中生起幾絲疑惑。經過少林一役,趙禹雖挑撥得華山崆峒兩派生出誤會,但五行旗與整個正道武林的關係還是變得異常緊張。在此風口浪尖的時候,峨嵋派的人怎麼會來到滁州?

略一沉吟,趙禹轉頭吩咐兩名隨從傳令城防抓緊對進出城江湖人士的甄別,而後自己則悄悄隱在這一行峨嵋派門人身後,瞧瞧她們到底要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