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灶臺發煤火,每次燃起來屋裡總要半天煙霧繚繞,何師傅把煤球火鉗火爐一併拎到外面去,同她們道:“哪個又發財了嘛?又在這裡叫窮,她兩個叫窮我還聽得,你都叫窮我們不是早就餓死了啊。”

羅大姐道:“錢落了,你看到沒有嘛,說是在休息室落了,好多錢呢?曉得今朝下午哪個走的後頭,我反正走的時候戴師傅還沒走。”

戴師傅指的是另一個炒菜的,曹琳琳道:“哪裡好多錢,三百塊錢,給娃兒買鞋了,你買的鞋他還看不上還深怕他把錢揣落了,結果揣來揣去還是我把它揣落了。”

何師傅道:“你啷個不早點談呢,今朝戴師傅還真的撿到三百塊錢,是不是你的嘛,中午問是哪個落錢了沒得人答應,等哈兒他來了你問他。”

“哎呀我就說——”曹琳琳長嘆一聲,大驚大落後乍喜,臉上一時竟然不能單一的歸類為高興喜悅,她手上動作不停,閃閃發亮的眼睛盯著何師傅,只喋喋不休道:“他哪陣兒在哪裡撿的嘛?我就是說是在這裡落了呢,不好意思談的,不然你們沒撿到的話還說我是談這些話來編排人冤枉你們!我就說我在其他地方又沒有摸過口袋,就只恁一哈兒時間只可能是換衣裳的時候落了,或者換了衣裳只是揣在口袋邊上沒揣進去,這樣落下來了。”

她越說越肯定了:“你莫說我今年落了好幾回錢了,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落了,哎莫是這裡開玩笑說落在食堂了,我在屋裡也落了一回嘜在超市也落過一回,曉得有時候它就是,揣的時候沒注意,就揣在口袋邊邊的沒揣進去,這樣最容易失錢,哎呀感激他。”

羅大姐同大家笑道:“這個有啷個嘛,正常得很,哪個不落兩回錢呢,你就是揣的再好有時候不驚覺也要落點啷個東西,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失東西是常事。”

周大姐則道:“落了嘜你報警嘛,望監控嘛,這哈兒啷個東西找不到啊,只要監控看到,再是沒得眼睛看到,上面還有雙眼睛望著你的。”

“還是要靠自覺哈,再是有監控呢,那兩三百塊錢哪個給你找嘛,我上回在超市裡被人摸了個手機人家都不給你找。你這些小家小什的東西人家哪裡有時間啊,還是要那種心頭坦蕩的,人家不管錢也好手機也好,撿了也不是他的撿了也還是還給你。”

羅大姐點點頭:“現在很有這樣的人! 我是不喜歡手機裡頭放錢呢,這些東西你帶出去落了就找不轉來,人家撿去了就不還給你,他像個人就不得丟東西一樣,像撿的就是他個人的一樣,沒得仁義。”

“要啷個仁義啊,個人的東西個人不收撿好落了你怪哪個,地上的東西又沒寫名字她曉得是哪個的,人家願意還你你要感謝,不還你你個人長記性。”

“撿錢的也有落錢的也有,就怕你是那落錢的,你就不得說這種話。”爐子在門口燃起來了,煙嗆的老師傅上不來氣,曹琳琳自以為找到了錢,心裡高興的忘了形,便開始拿龍門陣來討哄她:“我屋裡倒拿不出幾樣東西來丟哦,實際上我屋裡有啷個錢嘛,一哈錢還拿來供我們娃兒了,一年光是那點補習費都不得了,還不要談另外的,一家人的生活。所以你們說我壓著他在食堂這裡吃飯不准他出去吃呢,談是有錢吧,實際錢在哪裡嘛,光是看著有錢,實際是看著人家屋裡有錢!我娃兒還上高中,成績也不上不下的不曉得啷個整,還沒成家,這些東西丁點兒不敢算,一算就是流出去的水嘩嘩嘩嘩的響,最不經用的就是錢!實際你們比我安逸得多。”

戴師傅總要等何師傅生好了鍋爐才來,他不像這幾個人還要打雜清洗,大師傅來只管炒菜,這在平常早習以為常,但今天曹琳琳卻覺得他晚的格外有些難熬了,竟然直到晚上的所有菜都辦完才來。

才走到外面,周大姐在門口接水管淘菜,刻意大聲道:“還不來!你曹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