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幾個年輕姑娘身上,聽她們切菜炒菜,聽鍋裡聲音嗞哇嗞哇響時灰撲撲的煙一升八丈高。幾個小婦女在邊上又笑又喊又鬧,真正作樂得很,跟年輕時的場景嚴絲合縫的重疊上,黎書慧的婆婆站邊上指揮:“怕啷個怕!趕緊茲啊,等哈兒豬背背都燒化了!”

壩子裡的豬已經殺完了,殺豬匠席文華王清平等老的少的圍做一堆拿的刨毛淋水,拿的開邊請腦殼,拿的清腸洗肚,談的話無非是東西搬完拆房子拿錢的事。離得最近的封增銀是揹著手站在花肉的殺豬匠邊上搭手抬肉打雜,黎祥琴看他那叼著煙叉著手斜眼望著佯裝嫌棄實則按奈不住羨慕的模樣,正預備開腔挖苦,有腳步聲在樓上叮叮咚咚跑,聽老張在陽臺上喊:“哈哈兒你看我要錘人,你幾個跑嘛,這間屋竄那間屋,有啷個竄的!屋裡東西都是搬光了的就還有兩張床沒有搬,還有啷個好翻場,你幾個就在這裡跑上一趟跑下一趟的整啷個。”

便看到張建輝小孫子帶著兩個更小的舉著竹杆一溜煙從佛堂那邊跑到這裡樓道口來,不一會兒王科又是從堂屋跑出來,青色的短袖背後全是灰和蜘蛛網,聽到潘天發在堂屋裡喊:“膽子硬是大!從那裡爬下來!不摔死你格老子幾個!那哈兒宏娃兩弟兄才喜歡從那裡爬下來,你今朝又往那裡爬下來,那恁高摔下來你看摔得死你不嘛。”

黎祥琴預備到堂屋那邊去看看,又聽到壩子裡殺豬板凳邊上席文華喊樓上的人:“這個啷個整喏,一挑籮筐半邊都裝不完,找籮筐來啊。”

“你合適點嘛,叫起恁黑人,你直接喊主人家分點給你就是。”黎祥琴揹著手走到幹簷口來,才看到一壩子男的裡竟然還有李拜子:“你這腳你都爬上來了?真是好走好吃呢?堂客不在屋是要自由點,你這裡光站著整啷個嘛?你在這裡監督他們嗎?看哪個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