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是後山,他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山前還是山後。只不過他想去沒去過的地方看看。

本是想單獨約了綠奴,讓他給自己指個路的,但轉念一想綠奴和蘇提燈住的對面,去了萬一再見到那不是更不好,於是便了了這個念頭,打算自己去看看。

其實自己去也是有好處的,就會更加仔細小心著,生怕一不留神就中了招。

薛黎陷一路小算盤打的滿心歡喜,可他真是忘了一句話,叫做冤家路窄。

而且窄的不是一星半點,倆人側著身子擠都擠不過去的那種窄法了。

你說……那麼一大片黑漆漆的花海里,那人也穿了一身應景的黑,半坐在花叢裡,可怎麼就還是一眼讓自己認出不同尋常來了呢。

應該是……這人周圍的那群花叢都被揪禿了吧。

他不知道,蘇提燈從昨兒個晚上就在這片花海里坐著了。

沉瑟提前走了。

又揪下一朵純黑的不過女子巴掌大小的花兒來,蘇提燈毫不猶豫的將它塞入口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賭氣一樣的坐在這兒這麼久是為甚麼,大概,也是心塞吧。

這麼多年了,沉瑟從未放下過對自己的戒心。

可沉瑟,你又怎能不知,我踏足回中原那一刻,算食了自己的言,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啊。

沉瑟,你不相信我,不信的好!

你信了我,你便輸了。

我蘇提燈可將一切同你坦誠相待,除了關乎於月娘的事,除了她,我甚麼都可以告訴你。

可是……她卻已經是我最大的秘密了。

沉瑟,我騙了你十多年之久了。

我又能騙你到甚麼時候呢?

蘇提燈繼續失神一般的不停往自己嘴裡塞著這純黑的花朵,他得養好身子,他需要進食的這種花,實則是吃給自己體內冥蠱消化的。

劇毒的苦,巨疼的痛。

加之幼年時在蘇家所遭受的一切,又因後來去南疆所接觸的一切傷心之事。

都統統頂不過今時今日的難過。

他蘇提燈確實是拿沉瑟當生平唯一摯交的,可卻偏偏是因了想要保護他,反而不能同他講明白這一切。

有事情欺瞞著朋友,欺瞞著他想拿命來珍惜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伸出去的手空拽了幾下也再沒拽著花朵來,蘇提燈有些失神的叼著嘴裡的這半朵花,呆愣愣的看了看周圍這一切,爾後艱難的起身,想往前走幾步,卻起身剛踉蹌了一下就又摔回了地上。

薛黎陷本看形勢不對就想衝上去扶住他的,可一旁的綠奴卻早撲過去墊底了,感情是那花叢蠻高的,他一開始沒瞅見綠奴。

「先生,先生!!!」

「嗯。」蘇提燈淡淡的應了一聲,費事巴拉的從綠奴身上爬起來,繼續揪著花朵吃。

從薛黎陷這邊只能看到他的側面,但也明顯看到腮幫子都被鼓得撐起來了。

喲嗬~

薛黎陷摸了摸下巴,他掐指一算,覺得蘇提燈這一傷傷完回來傻了。

「先生,先生我們回去吧,你吃這個我來採回去給你,你別在這凍壞身子了。」

聽到別凍壞身子的時候蘇提燈愣了一下,他已經不是為自己活的了,他是為體內的冥蠱活著,冥蠱活著,月娘就能活下去。

可今時今日,在他得知沉瑟竟然同他說好了的日期提前走了的時候,他就覺得,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離開中原的那一天。

那時候他還不認識沉瑟,只認識月娘。

那時候,他覺得。他的心死了。

而沉瑟提前的離去,竟讓他再次嚐到了這種肝腸寸斷的滋味。

原來……原來自己想拿命去珍惜的這個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