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離開,你也馬上離開。”

塔爾又開始閃爍其詞。埃蒂知道自己會對他性格的這一面恨得要命,如果有時間的話。“噢……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黃昏時我總是非常忙碌……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更願意到處瀏覽看看……而且布萊斯先生要來看看剛到的《渾濁的空氣》,那是歐文·肖關於無線電通訊和麥卡錫時代的小說……我至少得看看我的約會日程,再說……”

他嘮叨個沒完,事實上講到細節他情緒高漲。

埃蒂說,非常溫和地:“你喜歡自己的球嗎,凱文?你對它們的感情會和它們在你身上黏得一樣牢嗎?”

塔爾正在尋思如果他捲起鋪蓋就跑,誰來喂塞吉歐,這會兒他不想了,迷惑不解地看著埃蒂,就好像他以前從沒聽過這個簡單的單音節詞。

埃蒂理解地點點頭。“你那玩意兒。你那話兒。你的硬塊兒。你的傢伙。老精液公司。你的陰囊。”

“我不明白怎麼——”

埃蒂的咖啡喝完了。他又倒了一杯半咖半奶喝了起來。味道非常好。“我跟你說過如果你留在這兒,你就等著傷殘吧。那就是我的意思。他們也許就從那兒開始下手,你的球。給你一個教訓。至於何時發生,那主要取決於交通情況。”

“交通情況。”塔爾說話的口氣幾乎不帶任何感情。

“沒錯,”埃蒂說,一邊吮吸著自己的半咖半奶,好像那是一杯白蘭地。“基本上傑克·安多利尼開車回到布魯克林要多久,巴拉扎重新組織一貨車或有篷卡車的打手返回這裡就要多久。我希望傑克已經暈頭轉向,連電話都不知道打了。你認為巴拉扎會等到明天嗎?把一些像凱文·布萊克和西米·德萊託一樣的傢伙召集起來開個智囊會,討論這件事?”埃蒂先是豎起一隻手指,接著又豎起一隻。另一個世界的汙垢在指甲下面。“首先,他們沒有腦子;第二,巴拉扎不信任他們。他要做的,凱爾,是任何成功的暴君都會做的:立刻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高峰時段的交通情況會耽誤他們一會兒,但是如果你六點還在這裡,最晚六點半,你就跟自己的球說再見吧。他們會用刀把它砍下,然後用小火把灼燒傷口——”

“別說了,”塔爾說。這會兒他的面色已不是慘白,而是發青。尤其是腮幫那塊兒。“我會到鄉下的酒店去。有兩三個便宜的地方適合不走運的作家和藝術家住,房間很醜陋,但還湊合。我會給亞倫打電話,我們明天一早就到北部去。”

“好,但是首先你得選定一個要去的小鎮,”埃蒂說,“因為我或者我的一個朋友也許要和你保持聯絡。”

“我該怎麼辦呢?在新英格蘭,康涅狄格的韋斯特波特①『注:美國康涅狄格州西南部一城鎮,位於長島海峽岸邊,始建於一六五四年,是住宅區和避暑勝地。』再往北的任何小鎮我都不認識!”

“你一到鄉下的酒店就打電話,”埃蒂說,“你選定小鎮,然後明天早晨,在你離開紐約前,讓你的夥伴亞倫到你的空地去。叫他把郵政編碼寫在大柵欄上。”埃蒂突然有一個討厭的想法。“你們有郵編,對嗎?我是說,它們已被髮明出來了,對吧?”

塔爾看著他,彷彿他發瘋了。“當然了。”

“好。讓他把它寫在第四十六街街邊,就在一路下去柵欄結束的地方。明白嗎?”

“嗯,可是——”

“他們明早也許還不會把你的書店監視起來——他們以為你夠聰明跑掉了——但是即便他們那麼做,他們也還不會監視空地,再說,即使他們把空地監視起來,那也是第二大道那頭。即使他們把第四十六街那頭也監視起來,他們也會找你,而不是他。”

塔爾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埃蒂也輕鬆地笑了。“可是……?如果他們也在找亞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