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送飯菜過來。

有了徐氏先前的吩咐;並未分作兩桌;只擺了一個圓桌。

沈滄與徐氏在上首坐了;三老爺與沈瑞在沈滄左手邊;三太太與玉姐坐在徐氏右手邊;四哥兒則是在堂兄、堂姐之間坐了;由玉姐兒看顧。

在開飯前;沈滄對沈瑞道:“不要將弦兒繃得太近;明日自在從容些。你這個年紀;能下場就是歷練;其他的反倒是其次……”

沈瑞起身聽了;道:“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沈滄頗欣慰地點點頭。

徐氏望向沈瑞的目光則有些複雜。

固然是將沈瑞當成親生骨肉一般;可沈滄卻是她相伴大半輩子的結髮之夫

大夫已經說的清楚;沈滄是肝肺脾腎四臟器都出了毛病;已經無力迴天;即便臥床休養也不過三、五個月的事;可在徐氏心中;還是存一線希望。

可是沈滄在聽了大夫的結論後;並沒有選擇立時告假養病;而是堅持往衙門裡坐衙。

目的不用說;自然是為了沈瑞。只要沈滄一告病;身為人子;沈瑞就只有侍疾的份;要是拋開生病的嗣父下場;那就是不孝了。

徐氏尊重丈夫的決定;可從感情上說還是難受得不行。即便不遷怒沈瑞;可也難以嚮往日一樣親近。

沈瑞看出徐氏的異樣;垂下頭來;做恭順聆聽狀。

“你是個懂事穩重的孩子;我也沒有旁的可囉嗦;只囑咐你好生照顧自己……不要去思量成績如何;只要你能愛護好自己兒;健健康康出來;就是對老爺與我最大的孝順。”徐氏道。

這個家裡老幼病弱太多;血脈單薄得令人心驚;對於現下的沈家二房來說;一個健康的繼承人比一個身體孱弱的進士更重要。

徐氏嘴裡有些發苦;倒不是後悔過嗣了半大不小的沈瑞;沒有選年長些的嗣子;而是後悔定下楊家這門親事。

楊恬比沈瑞小四歲;今年才十二歲;三年後才及笄;成親最早也要三年後;要是換做其他人家的女孩兒;尋個與沈瑞年紀相當;或是略年長一、兩歲的;說不得嗣孫已經生出來。

“太太放心;孩兒萬不敢身有所損……”沈瑞道。

三老爺察覺出氣氛的沉重;忙笑道:“大哥、大嫂真是的;瑞哥兒的成績怎麼了?我可是請了好幾個人看瑞哥兒的文章;都說是火候差不多;怎地你們當爹孃反而沒底……”說到這裡;回頭對沈瑞道:“瑞哥兒明天不用擔心;只需跟在家裡破題時一樣。平日水平出來了;榜上有名時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沈瑞道:“三叔謬讚;不過侄兒並不擔心……”

眼見大家都不動筷子;四哥兒看著擺在自己跟前的一碟珍珠丸子有些著急;不時望向身邊的玉姐兒。

沈滄正好看到;就拿起了筷子。

一時之間;無人再做聲;大家用起來晚飯。

等到晚飯後;四哥兒已經開始打瞌睡;三老爺拉著沈瑞又吩咐了兩句;帶了妻兒回東院去了。

因沈瑞凌晨就要起;沈滄與徐氏並沒有留他。

徐氏道:“瑞哥兒先前就說了讓二管家送考;我已經吩咐下去;馬車也預備好……泰之送來的牛腿;下午都已經做成了肉於;加上糯米圓子;都是耐飢頂飽的東西。”

“叫母親費心了。”沈瑞道。

他就站在徐氏身前;自然也聞到徐氏渾身上下散發的檀香味兒。

內宅女眷;信奉佛道都是常事;可徐氏早年並不信;這兩年才開始供奉菩薩;主院裡也修了小佛堂。要不是每日在佛堂裡逗留時間過長;徐氏也不會染上這麼濃郁的檀香味兒。

沈瑞原本就沉甸甸的心;越發不安起來。

等回到九如居;只有柳芽帶了兩個小婢在;春燕並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