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馬車就在衚衕口等著;沈瑞將王守仁扶上了馬車。

劉忠道:“我平日出來的日子少;也是摸不準哪日出來。恆雲要是有事;就打發人過來留話。不拘什麼事;但凡我能做到的;總不會束手。”

沈瑞再次謝過;才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離開衚衕;到了街道上;外頭傳來叫賣聲。

王守仁本在閉目養神;此時卻是睜開了眼睛。眼神中一片清明;哪裡有丁點兒醉意?

“老師?”沈瑞滿心疑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問。

王守仁輕笑一聲道:“恆雲莫非在腹誹為師為何與閹宦為伍?”

沈瑞忙搖頭道:“學生不敢只是有些奇怪罷了……”

要知道王華雖至今沒有入閣;可狀元出身;曾為帝師;如今又是教授東宮的幾位老師之一;在士林中口碑甚好。正如劉忠所說的;讀書人多瞧不起內臣;要是旁人知曉王華之子與內臣往來頗深;且其中又有王華的淵源在裡頭;還不知會編排出什麼話來。

王守仁冷笑道:“真正叫嚷熱鬧的又幾個在朝廷說得上話的?如今批紅權在司禮監;別說尋常文武大臣;就是內閣幾位閣老;對那邊不是也要溫煦如春風;誰敢端著不與閹宦為伍的架子?”

沈瑞默默。

王守仁看著他道:“東宮近侍我已經打聽過;氣候已成;想要未雨綢繆;只能多走幾步路……”

沈瑞道:“宦官不過依附皇權而生;要是沒有帝王背後支援;不過是無根浮萍……真正想要與文官對峙的;從來都不是內臣……”

王守仁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你能想到這些;那些年史書總算沒有白讀……只是就算如次;又能如何?即是是身為臣子;總要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時候;就算曉得皇上不喜;可事情還需去做……皇帝也是人;要是沒有臣子忠諫;只憑喜惡行事;會出大事……”說到最後;已是帶了鄭重。

沈瑞聽了;心下凜然。

這哪裡是忠諫不忠諫;明明是文官集團聯合前來限制皇權。

“可;臣子也是人;也有好惡之心既是都是人治;大家擔心皇帝;可誰就能保準臣子行事全無私心?”沈瑞想了想;道。

“臣子畢竟是臣子;即便是高居首輔之位;皇帝一句話也能更換……且有多少人盯著;越是站得高;行事就越添了顧忌。行事全無章法之人;也做不到閣臣之位。”王守仁道。

雖說知曉王守仁說的有道理;可沈瑞還是難以全盤接受這套理論。

之前想起弘治、正德更替時;閣臣被逐;閹宦當權;朝局定是動盪不安;現下再想起此事;沈瑞的畏懼少了幾分;反而越來越覺得當時閣臣與文官被打壓也是自作自受。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與壽哥往來了兩年;沈瑞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已經傾斜。

“有幾個帝王會將權柄讓與臣子?那未來紛爭豈不是不可避免?”沈瑞道

王守仁點點頭道:“說白了;不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舊更替之時;總有爭鬥……”

“老師可否有了準備?”沈瑞道。

這下沉默了換做了王守仁。

過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王守仁方開口道:“當年排擠父親;壓著父親不讓入閣的不是旁人;正是李東陽……要是真要讓恆雲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