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現在的向外開的雙扇玻璃,而是橫豎的木條碼成的格子窗,窗戶上糊著白紙。因為有點舊了已經泛黃。

屋裡的光亮都是黃色的,小小的奶奶正在窗邊的土炕上面睡覺。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大了,精神頭不行,小小覺得奶奶近來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小小見奶奶還在睡覺,瘦的皮包骨頭的雙手搭在炕沿,她的鼻頭酸酸的,小小瘦弱但她的肉是瓷瓷的,奶奶幾乎就沒有肉了,一張皮軟趴趴的包在骨頭上,拿手一拽,似乎能脫離出去似的。

就是這張橘皮似的大手,給小小把屎把尿,縫衣做飯,小小聽奶奶說過,自己是她撿來的,可是她才不相信呢。村子裡有好多大人都說自己的孩子是撿來的。

有一次高大壯娘晚上聽見屋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以為是老鼠呢。後來拉開燈一看,高大壯正撅著屁股在屋地中間坑坑吃吃的用個小花包袱包衣服呢。大壯娘一問,大壯“哇”的哭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說你不是俺親孃,俺去找俺親孃去呀。”

這樣的事情在村子裡多了去了,大人都喜歡這樣逗小孩子。

小小在炕邊磨磨蹭蹭半天,她想奶奶一醒,就跟奶奶說衣服的事,要不做什麼事情也沒心思。

太陽都下山了,小小決定叫醒奶奶,說完這件事情她也該做飯了。

一摸到奶奶的手,小小就覺得不對勁了,好冰涼啊。難道是奶奶沒有蓋被子著涼了?小小頓時著急了起來,跪著趴在奶奶的耳邊喊:“奶奶,醒醒。”

奶奶有點耳背,小小也習慣在奶奶耳邊說話了。以往會迷糊醒來然後問幾點的奶奶,今天卻一動不動的。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衝的眼圈一下紅了,小小摸了把眼眶,又趴回床邊接連喊了好幾聲。

奶奶仍然那麼悄無聲息的躺著,小小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不停,小小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

見奶奶還沒有動靜,小小爬下炕,咬著嘴唇含著淚一路跑到鄰居劉爺爺家。

劉爺爺此時正在院裡給小雞剪草,見小小哭著跑過來,慌張的神色並不像是和小夥伴鬧彆扭。趕忙扔下剪刀過來問小小怎麼回事,小小想說話,可此刻嗓子眼兒好像堵上了一團棉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急得小小臉都紅了。

劉爺爺見狀趕忙拍著小小的背,給小小順了順氣,柔聲安慰:“孩子,別急,慢慢說。”

小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抽噎的斷斷續續的:“劉爺爺,你。。趕緊去…看看…。看看…我奶奶吧,她一動不動的。”

劉爺爺一聽,似乎明白了什麼。在心裡嘆了口氣,他現在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面對生死已經可以面不改色了,只是面對很有可能先走一步的老鄰居,仍然一聲嘆息,曾經不知怎麼就牽連了進去,導致家破人亡,撿來個小女孩,還沒有享福就走了,看看面前這個才一米高懂事的孩子,怎能不感嘆不已。

劉爺爺揉了揉小小的頭,從褲兜掏出來個手絹,給小小擦了臉上的眼淚,拉著小小的手往外走去。

小小的奶奶走的很安詳,似乎就這麼睡著睡著就過去了。在農村這也叫喜喪吧,因為歷史遺留問題,家裡也沒有留下後人,來弔唁的人並不多。

空氣中散發著油漆特有的味道,寬大的白孝帽似乎能把小小壓彎,低低的垂到地上。這還是村長的老婆,莎莎的娘給扯的布。

小小跪坐在棺材前面,機械的往盆子裡面放紙錢,她的嗓子已經沙啞了,發出刺耳的嗚咽聲。她終於知道什麼叫死了,死就是躺在烏黑的棺材裡,被釘子釘在裡面,然後她就再也看不到奶奶了。這個世界以後就她一個人了。

她還能聽到人群中有人嘆息:“這要是個男娃,我就領回家去了,”不時有太可憐了之類的夾雜在其中。

03、我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