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恩之後,洛同衣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封明黃封面的摺子遞給了蕭羌,蕭羌展開之後,只見裡面用一筆娟秀簪花小楷寫著八個字。“三月初四,臣妾並沉國國主於白玉京滌塵而侯。”底下署名是臣敕封理王白玉京主蘇荷。

蕭羌點頭,淡淡說道,“如京主所願。”

洛同衣點點頭,長袖一展,整個人飛掠出去,隨他而來的少年也隨之掠出,等蕭羌再往外看,卻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點點頭,緩步下樓,看到樓下已經開吃的海棠腮幫子塞得圓滾滾的,正在跟沉寒嘰歪,“我說了,剛才上去的那個一定是男的,我以我的經驗發誓……”

蕭羌遠遠聽到不由得有一點想發笑,便真的在臉上笑了出來,溫軟的喚了她們,慢慢走去。

窗外長空如洗,一江秋水,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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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兔子蹬鷹(1)

回到下榻客棧的時候已是傍晚,他們單獨包了一個院落,沉寒年紀小,又是第一次這樣滿城晃,略吃了幾口晚飯就早早歇下,海棠吃到一半,蕭遠回來,把一疊本子遞給了蕭羌。

裡面記的全是容城的各項百貨的價錢,蕭羌仔細看過之後,問道,“遠兒,你覺得如何?”

“兒臣……啊不,我覺得很多東西遠比京城價格低廉。”

“你說為什麼會比京城的東西價格低廉呢?”

“因為沿路經過州府加稅的緣故?”

“答對其中的一部分了。”蕭羌寵愛的摸摸蕭遠的頭,讓侍從帶他下去休息,轉頭看了一眼正胡吃海塞得不亦樂乎的海棠,問了一句,“笑兒,你說呢?”

當人滿腦子滿胃都是食物的時候反應是會遲鈍一點兒的,海棠也不例外,聽到笑兒兩字她楞了一下,才想起來是叫自己,一時慌亂,脫口說了一句,“和運費也有關係吧?”

說完之後她立刻就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丫的嘴賤,怎麼就不會說不知道啊!

蕭羌眼睛溫柔的眯起來,他剛要繼續說話,卻看到海棠身子一晃,整個人軟軟倒下——

海棠只覺得腦子一昏,意識就乾乾脆脆的沒有了。這次眩暈來的比往次都厲害,迅速而猛烈,在她日後想來,不得不心有餘悸的承認,這次的眩暈真的彷彿死亡一般。

海棠的頭髮本來就是很隨意的扎著,倒下的時候漆黑的發遮蔽了半張臉,從蕭羌的角度看來,燭光跳動,她本就嬌小的身體簡直就要湮滅在了蠟燭的殘照中。

彷彿隨時都會化成灰,不留一絲痕跡。

已過了這麼久,荷帶衣的毒性也確實應該發作了。

在睡夢中慢慢死去,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希望她臨死前的夢境會是一個好夢。

只是低頭看了海棠一眼,就繼續批閱奏章,批閱了幾份,那種身邊有個人在慢慢斷氣的奇妙感覺彷彿爬行動物冰冷的身體攀附上了他的全身。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唔,想想杜笑兒的諡號嗎?應該可以追封為妃,那她的父親也要追封了。

思緒隨著面前蠟燭一個跳動就忽然飄遠了。

就想到了那個在掖庭的晚上,那個在這世界上沒有一個親人的少女用筆直清澈的眼神看著他,對他說,做人要對得起天地良心。

他的人生裡,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說。

太后告訴他,你是皇帝,你不是普通人,你做任何事都要對得起你的帝位。

現實告訴他,這世界上,最不需要的就是良心,那是成功的牽絆。

然後他的妃子們就用一雙含露眼幽幽而無聲地說:陛下,你可曾對得起我們?

為什麼就在那時候,偏偏是杜笑兒,這個被他下毒,隨時都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