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街坊們義憤填膺說的那些話了,聽完也就是笑笑。

這些意見過於簡單而天真。

壞人?

他們沒見過更加壞的,也沒見過更加齷齪的,才會這樣評價世界。

常輝郡,常德郡,常安郡,為什麼是東大陸最貧窮的郡州。

九州李氏為什麼能夠容忍外姓王八百多年,又為什麼幾十年前又忽然不忍了。

難道外姓王跟李氏關係不好麼?

那些從庶民身上剝削來的利益,最後流進了誰的口袋?

外姓王這股政治力量的倒閉,那是因為他拒絕九州在沿海的軍事佈局,既然不聽話,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就是根本原因。

至於八百年來,有關於庶民的各種悽慘命運,他們也從都不重要。

連賜輕輕摸著膝蓋上的書籍,這書是很厚的一本,在書裡對搶劫罪的解釋以及量刑那是一清二楚。

並且鴿子對他說了,他想報警就報警,想追究就追究,他也是沒意見的。

是呀,鴿子沒意見,連賜自己卻捨不得了。

人情,世情,法理情,這是個很複雜的事兒。

他心中有個計劃,總是要離開幾年的。

私心講,他不願意把鴿子放到仇恨的環境裡,也不願意這些老街坊說鴿子沒人情味兒。

他想,他還是妥協了吧。

四太太跟著議論了一會,一直到段四哥端著一個小食盒進門,她才停止氣憤,接了食盒,回身去了江鴿子的廚房,拿了裡面的碗筷,親手給江鴿子還有連賜,另外整了兩份特殊的有肉餡的包子端到樓梯上。

鴿子不喜歡旁人進自己家二樓,她就從來不上去。

連賜道了謝,接過飯食,十分坦然的吃著。

四太太卻看的又是同情,又是心疼。

小貴人是多麼柔順綿軟好脾氣的一個人,又生的這麼好看!又這麼乖巧!怎麼就招惹到了那幾個喪門星了呢?

瞧瞧,都流落到了在樓梯口吃包子的地步了。

明兒他家裡去了,他家裡大人還不知道如何氣惱呢。

想到這裡,四太太捂著心肝回到廚房,又煲了一鍋湯在火上慢慢燉著。

她想著,我總得替這不容易的孩子娘,心疼,心疼他。

可她卻不知道,這孩子自出生,也就有過一年的母愛,還是順帶的。

一餐沒滋沒味的飯端下去,到了下午四五點的功夫,家裡又來了人。

黃伯伯一見來人,老臉先是一白,接著眼睛開始酸澀。

少東家是跟自己的帳房一起來的,見了黃伯伯,他先是慎重的一施禮道:「黃先生,家裡老人叫我與您說,出了這樣的事兒,您也不願意!咱們不怪您,你也別往心裡去,哎!您老也是身不由己,一把年紀了,還要受這個連累!」

黃伯伯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儘量保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他默默無語的回禮,又從對方手裡接過一個長盒子。

少東家見黃伯伯接了盒子,也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好言好語的安慰說:「您老也別怪我們,這實在是,規矩就是規矩,這兩樣兒……家裡花了四千多貫,別的,是真是沒能力了,這幾年買賣不好做,別人不清楚,您還不知道麼?」

黃伯伯摸著老木盒,麻木的點頭,嘴唇哆嗦著說:「是,總是……總是給東家添麻煩了……」

少東家笑笑:「哎……這事兒鬧的……」

說完,他又衝著屋子裡一施禮,轉身他就走了。

他也忙,忙搬家,忙躲禍。

他恨自己倒黴,遇到了一家子災星!

這種人,他是不會從自己身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