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走,她娘就可以贖身給她帶走。璉二奶奶是個仁慈的人物,應承的乾脆,還答應她不必用贖身錢。

銀釧渾渾噩噩的在王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終於覺得日子過得有盼頭了。這些天,她每日想來睡前都在祈禱同一件事情,就是期待王夫人一定要早死,儘快死。屆時,解脫的不僅僅是她這一個丫鬟,而是二房一票人。

快點死吧!

銀釧眯眼看著裡屋的門,再一次詛咒道。

那嬤嬤罵夠了,進屋去瞧王夫人,眨眼的功夫就出來了,咳嗽了兩聲。她心虛的瞧銀釧一眼,伸出手指指著她,撂話叫她等著,而後落荒而逃。

……

邢氏聽了媳婦兒柳氏簡單講了講府中的形勢,又聽她說二房有不少丫鬟請求贖身的。邢氏笑道:“還是以前那麼交代你的,願意走的,有家人領著的,就放了,咱們也別要贖身的銀子。沒家人的,論功過,若是本分立功了的,就適當給點錢。”

邢氏在錢的問題上,不會裝大方,也不會過於鐵公雞一毛不拔。總歸是能省則省,又要適當的考慮到人情味兒,如此也就大安了。

邢氏與柳氏到了賈母處,剛巧聽說賈母醒了。邢氏問過了鴛鴦之後,得了老太太的應允,方進門拜見她。

賈母半靠在墊子上,眼睛半睜,有氣無力地看著邢氏和柳氏。

“你們倆一起來看我,可是有事兒?”賈母的聲兒顫顫巍巍的,帶著一絲絲黯啞。

邢氏忙笑道:“沒有事兒,媳婦只是來帶著您的孫媳婦兒,給您請安來了。”

“是麼,那就好。”賈母呵呵笑起來,氣息斷斷續續的。

邢氏見賈母力不從心,正考慮要不要提早退出去,免得賈母勞累傷神。豈料賈母突然問起王夫人的狀況。“可好些日子沒見過她了。”

“還病著呢,母親還不曉得她?心思要強,便容易上火,故此才久病不愈的。”邢氏只跟賈母解釋王夫人病久的緣故,卻巧妙地避開談論王夫人現今的病況。

賈母聞此言,以為王夫人沒什麼大狀況,稍稍安心。賈母又想起前些日子邢氏跟自己提的削爵,激動地拉住兒媳婦的手,溫言勸道:“祖宗給咱們這些後輩辛辛苦苦拼的天下,好容易留下的爵位,可不能丟啊。”

邢氏因賈母的病不能上火動怒,早前就安排人封鎖訊息,榮府削爵的事兒一直瞞著她。

如今邢氏為了哄老太太,只得敷衍的點頭應承她。

賈母高興了,精神稍微好些,跟邢氏道:“改日領璨哥兒來叫我瞧瞧,這孩子會走路了吧?”

邢氏笑著點頭:“才學,跌跌撞撞的還走不好呢。母親您就安心吧,以後他會常來看您的。這些日子我也不忙,府裡也沒什麼事兒,您還沒瞧過您大兒子的府邸什麼樣呢,我接您去瞧瞧?”

賈母愣了下,有些明白邢氏的意思。她虛弱的喘兩口氣,笑道:“別當我老糊塗了,你就唬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這病怎麼樣?我自己的身子骨兒我還不清楚,我老婆子大限要到了。”

邢氏愣了下,看著面目蒼白卻滿臉堆笑的賈母,莫名的心酸。這老太太雖然經常有犯糊塗的時候,還自私,偏心,自以為是。可當她收盡了銳利的爪牙,就是一個柔弱要病死的老太太的時候,真是蠻可憐的。

更何況她曾經一輩子想要力保榮府的東西,爵位,如今都沒了。老太太要在別人的欺瞞下,在謊言中渡過老死前的日子,確實是件挺悲慘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