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心性總是這樣,他這就忘記了從前還一門心思想著以後長大要回來把山裡全都種滿果樹呢,呀,早先還說要給嘎婆開一家像醫院門口那個大超市那樣的大商店...... 雪梅雖當時因著信好的緣故一口回絕了那婦女,回到家又忍不住跟盧定芳多嘴,婆媳倆在灶房煮夜飯,左右沒有外人。 “好久沒到街上趕場,今天趕場還碰到石巖姑婆後面那個綦雪梅,她還好說話,站那兒一說就是多大半天。”她一面說,一面暗自打量盧定芳的臉色:“曉得她是啷個聽到忠旭的事,來找到我跟她傳話說給忠旭說個人,太陽也熱呢,話沒聽完我就回來了。” “說個啷個人嘛?說個婆家?”盧定芳在灶臺上一面炒肥腸,一面切泡椒,手腳忙不過來,雪梅的話先讓她笑了笑,又嚴肅起來:“那個人說話也是沒得譜的,你不要光聽她談,她個人屋頭都亂七八糟還跟人家做媒,你曉得忠旭現在是啷個想法欸,趙家兩個老頭還活著呢哪個曉得她走不走,她要真有合適的人讓她自己跟你二媽說去,你不要在中間多嘴。” “我也沒當真呢,只是正好趕場碰到她,她又喊著跟我說話,我就隨便聽她說了幾句。” 盧定芳道:“你不曉得她!她在你姑婆屋後面住,怪德性硬是多得很,一共生了五個姑娘,全部送人了,想生個兒,結果現在四五十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那些姑娘也不認她,嫁個男人跟上石壩王二一樣一天到晚光曉得坐茶館吹牛,年輕的時候還跟你姑婆一家硬是不得了得很,哪樣東西都是她屋裡的,哪裡丁點兒不如她意你看她刀刀板凳的提起,嚇人得很。這樣的人她能給你說個啷個人呢?物以類聚她能認識幾個好人?你倒是不要張這個口,以後硬是有點啷個你當中間人的還麻煩,忠旭就是改嫁,人可不差,可不要隨便哪個都給她說去。” 雪梅就不做聲了,她確是說那人頭先還有個不能生養的堂客,萬一有啷個問題,倒真害了忠旭了,兩家捱得近,以後過上過下在老兩口面前可不好說話。 盧定芳還在灶臺前自言自語:“你談給忠旭介紹個人,我還想給她介紹個人呢,寡是你曉得人家啷個想的,忠傳四十好幾了還在屋裡沒有走出去,你曉得這回忠旭說人,你二爸二媽又同意不……” 兩人還道在自家屋裡關起門來說說,不想此事怎麼又傳到了老張的耳朵裡,夜裡潘老頭跟婆媳兩人在地壩打穀草,問兩人道:“說是哪個喊你當中間人給忠旭介紹個人欸,介紹哪個?” 盧定芳一驚:“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哪裡介紹哪個,你不要亂多嘴!” 潘老頭停下手裡的竹耙望她:“我啷個多嘴呢我又不曉得,今朝下午在大丘田打穀子二孃問我我才轉來問你們,我上哪裡曉得,我又沒多嘴。” “她啷個問你嘛。”盧定芳問。 “說是哪個在喊你們做中間人,談給忠旭介紹,我說我不曉得,她談喊問清楚,就是這樣。” “嘿——莫非它長了腳!”盧定芳看屋簷下的兒媳婦:“還怪事!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說,是哪個傳到他耳朵裡的。” 雪梅笑著擺頭:“你一天到黑都看到我的。” 盧定芳又看潘老頭:“我不肯信他的耳朵那麼長。” 他哪裡曉得:“你莫非怪我?” 盧定芳瞟他一眼,又正眼看著他:“她的意思還叫問清楚?” “恐怕是嘛。”他倒也十分感興趣:“哪裡的人嘛?哪個喊介紹的?人啷個樣?” 盧定芳朝他哼了一聲,扭頭不搭理他,卻跟雪梅使起眼色來:“你有事做了。” 正巧信好報名是趕場天,黎書慧安排忠傳,給孩子報了名再到忠旭屋裡去一趟,只對老張說是看看她,老太太又大早起來收拾東西,依然是大口袋小口袋給忠旭背東西去,加上信好住校的棕櫚墊子,棉絮,被子,枕頭,衣裳鞋子等,母子倆在大坪底下堰溝跟雪梅母子碰頭,被兩人笑稱簡直像搬家一樣。 一路上,雪梅把信好和潘宏支著跑在前面,自己在後面將那日的情況大致如何都跟忠傳講了一遍,又同她道明瞭此行的來意:“那人情況如何暫且不說,只先看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