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個線頭,我一直等著的線頭,雖然其人不足為道,此事也火候不足,但也勉強能用。”

李肆淺淺笑著,段雨悠感覺那笑容就像是找到了羊牯的放貸商人,暗道自己可想錯了,這傢伙心眼不是小,而是隻有一條縫,他居然將這白衣山人當作了潛藏敵黨的冰山一角,要深挖猛刨,一究到底,這是要興大獄了麼?

“小姐!”

神思悠悠,段雨悠的眼瞳又開始迷離,六車再喚了一聲,她才壓住了睡意,狠狠瞪了一眼六車,正要訓她一頓,卻看到李肆正立在身前。

“辦事吧,忙起來就沒睡意了。”

沒理會既惶恐又懊惱外加幽怨的段雨悠,李肆徑直開口吩咐,催雨行動的謀劃,由此一樁樁在段雨悠眼前呈現。

“行動的第一階段目標,是讓所有跟白衣山人有同感計程車子們挖出來。第二階段目標,是分清他們的根底,促其各自結成一派,第三階段是調動各方力量,對這些人分門別類進行處置,以便絕害揚利。”

“我對越秀時報的處置是此事的,頒佈《英華出版》是重要的時間點,之後會試再是重要的時間點,年底中書廳文教署成立後,此事就要終結。”

聽到這,段雨悠心絃震動,原來這傢伙真不是意氣用事,而是將這一案跟英華一國的文教大政揉在了一起。可這麼一來,不就也跟北面那康熙皇帝一般無二,要攪得天下人心動盪麼?

“真是風雨將起啊……”

由自己想到國政,都是一種袖手以待,難以抗拒的無力感,段雨悠低低嘆道。

“你怕風雨?”

李肆搖頭。

“風雨中自有韻律,睡起來可格外香甜呢。”

他意有所指地笑道。

金秋十月終至,南北都在翹首以待的人心,終於稍稍落地。北面的康熙正馳騁草原,神姿煥發,彷彿年輕了三十歲一般,而南面,李肆也終於對“白衣山人案”有了進一步反應。

雷襄此前已在無涯宮被打了板子,無數人親見,渾身鮮血淋漓的雷襄被拖出宮門,連帶越秀時報也被停刊。但這處罰該只是正在火頭上的李肆隨興而為,並不算正式處置。

十月初,天王府諭令,宣佈《越秀時報》“謗君不尊”,“敗文壞德”,停刊三月整改,越秀書院山長雷襄以文犯禁,終生再無參與科舉的資格。

這處置讓所有人迷惑不解,初看很是嚴重,英華立國後,還從無因言治罪的先例,現在越秀時報罵了一通,辦報人就被剝了士子最在意的前途,再不能參加科舉,讀書又有什麼用?很多人都在猜測,不定雷襄要潛逃北歸。

可細細看這處置,卻又覺得無比輕微,罵了一通君王,還罵的是英華立國根本,這報紙居然只是停三個月,之後還能再辦。甚至板子全打在了辦報人雷襄身上,對那白衣山人不聞不問?

諭令發出後,前兩天大家都還在嚼,還在等著後續有什麼處置,可等來的卻是李肆出巡廣西的訊息,眾人才明白,這就是最終處置。

這下各方人馬都不樂意了,工商和朝堂地方的官員們都覺處罰太輕,即便英華要興宋治,不因言殺人,可這等謾罵君王,詆譭國政之語,怎麼也該封報抓人吧,現在卻是輕輕一板子下去。工商不說,官員們都在想,要是自己治下再出這等悖逆之事,工作可難做了。

士子之流也很不高興,你李肆不是說要興宋治麼,那白衣山人又沒針對你個人,只是談的國政,你就要停報,還把雷襄那般重處,你這是說一套作一套,以後士子們還敢談國政麼?

安靜了十來天的越秀後山終於熱鬧起來,廣州工商招呼了上千工人夥計,堵到了越秀書院的門口,潑狗血,掛條幅,高喊“腐儒誤國”。而數百讀書人也湧了過來,本是表態支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