峋,瘦得幾乎只剩下一張皮。他的心狠狠地被揪了起來,痛地如此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觸控那張臉,那張剔透如紙的臉,怕一不小心,自己粗陋的指腹就會戳破它,戳出滿臉的血來。

剡洛在她身邊靜靜地坐下,床上瀰漫著濃郁的血氣,還殘留著一股其他複雜難以言明的味道。他將雙手放在雙膝上,只用眼神一寸寸撫摸蘇綰的臉,那觸感,如刺一樣讓他掉了眼淚。

“綰綰……”他皺緊眉輕喚,最終也只敢從被子底下握住她枯瘦的手,沒想到暫別十數日,伊人已消得黃花瘦。那手指根根冰涼,彷彿剛從冰水裡撈上來似地,在這溫煦的季節裡顯得那般刺骨。

剡洛為她搓了搓手,想將她的手捂暖。可是怎麼搓,那隻手還是一如剛開始那樣,軟綿綿的毫無生氣,也沒有任何回溫。

他哈了幾口氣,忽然意識到什麼,便將蘇綰的手仔細塞到被子底下,然後轉身又出了軍帳。

剛一掀開帳簾,便見葛軍醫依舊跪在門口。他舉目看了一下,不見他人,便隱著怒氣問道:“你還在這兒幹什麼?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公子息怒,請公子再聽老夫一言。”

剡洛沉下臉:“快說。”

葛軍醫張望了一下四周,見並無什麼人才敢起身,附到剡洛耳邊說道:“公子,老夫懷疑小公子是被毒死的。”

剡洛聽後立馬精光一掃,壓低了聲兒將他拉進軍帳:“為何有此論斷?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讓他頃刻斃命,這事兒自然難不倒剡洛。葛軍醫渾身篩糠一般跪倒:“公子此話言重……不過老夫能十分之肯定,即便此人不是想毒死小公子,也是想毒死少夫人的。那毒在少夫人體內已經積蓄不少,母嬰連體,所以才漸漸轉移到了小公子身上。小公子死的實在是冤啊……”

有許多藥物成分。會透過胎盤屏障進而被胎兒吸收,所以現代準媽媽都儘量避免孕期生病,即便有個小感冒都極少吃藥。藥物對胎兒的影響可輕可重,蘇綰恰恰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對那些安胎藥甚無好感,若沒有蘇棋盯著的時候,她都是倒了不喝的。

這般做法有利有弊,弊在她的身子日趨消瘦羸弱,不經風雨,而利則是恰恰這樣少分量的慢性毒藥,救了她自己一命。

這便是所謂的冥冥之中天註定嗎?

“夠了,別說這麼多廢話,”剡洛怒喝,“這些不會作為你判斷失誤減輕罪責的籌碼。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有何憑證?”,對與此事沒多少關係的任何話語他此刻都覺得多餘。他如今最想知道的便是那毒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若查確有此事,他即便將整個大營翻個底朝天也要揪出這個下毒之人。

葛軍醫旋即又壓低聲兒,說道:“回稟公子,老夫第一次替少夫人消腫的時候,那銀針便隱隱泛黑……”

不必讓葛軍醫再行解釋,也頗懂醫理的剡洛已然聽出了此話的話外弦音。他的兩道眉狠狠扭在一起,大掌用力劈下“嘭”地一聲,一張雞翅木小茶几就此兩段。他抿緊唇,五官輪廓的剛毅讓他的側臉形成了一條極為緊繃的弧線。他微微側首,用餘光掃向葛軍醫:“小公子呢?”

“老夫已為小公子洗淨身子,如今正在軍帳由老夫的小徒弟看著。小公子他……”話到嘴邊留了一半,不知該如何接續。

“怎麼了?”剡洛冷笑,“死狀如何?你難道不會形容嗎?”

剡洛開始對自己殘忍,他的眼角酸澀。想到那未曾謀面就已夭折的兒子現在就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而他的母親自己此生最愛的女人此刻正徘徊生死邊緣,這番景象,是任何捷報的喜訊都沖淡不了的。儘管如今形勢一片大好,但是……但是為何他的心卻如此疼如此空呢?彷彿老天讓他得到一些的同時,也收回去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