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開磨房的人家裡。誰知到這家卻是共產黨,買這個女孩不過是做掩護。女孩被買來的第二天,這家的男人女人都被日本人殺死,這個女孩也落入日本人手裡。日本人當眾用繩子栓著女孩逛街,叫喚著要用女孩換一隻燒雞。當流浪的她發現了女孩是她失散的侄女時,情願用自己清白的身體和日本憲兵做了一份交易。但是當她用慘重的恥辱贖回女孩時,發現女孩已經得了肺病。

來到星火城後不久,她的侄女就死了。她懷抱著她侄女的屍體,任憑眼淚一滴滴的摔碎在小女孩的臉上。她兩天兩夜不吃不喝地抱著女孩的屍體,不聽任何人的勸說,第三天她用雙手刨了個坑,把孩子埋掉。在她把孩子放到坑裡時,見孩子裸赤的小腳,忙脫下自己的鞋子,套在孩子腳上,因孩子的腳很小,顯得鞋空蕩蕩的。她的指甲都刨掉了,掩埋了孩子之後,她*著雙腳跳到刺骨的河水裡洗了一個澡。入夜走進日本鬼子的軍營,聽說她自制了一種叫七步斷腸散的毒藥,放到日本軍官的酒裡,日本軍官當場死去。第二天她就被扔到山谷裡,也就是停屍場那個地方,人們見到她就變成這個樣子。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死了,老人把她抱回家,沒料到她還有一*氣。這位白髮老太太熬藥做飯把她救下了,半年後痊癒。

她的美麗就此消失,她不和任何人說話,人們都明白她的心裡有著慘痛的秘密。因她把所有的關懷都保留給那些被殘害致死陌生的屍體。而每每死者家屬領走屍體時,她的心裡和眼睛裡都會流露出舒心的笑意。她拒絕了和任何人的來往,因為任何人都不願接受一個與日本人有染的不潔女子。甚至還把一桶髒水從頭潑到腳,讓她在活人的世界裡遭受著冷眼、漫罵、唾棄,她只好選擇了與死人為伍的可悲生活。

白髮老太太留下一些紅糖和鹽走了。她沒問我是誰,可是從老太太的目光中我得到了肯定與信任。對於她說的這一切我能信嗎?但是我又不得不信。殘酷的戰爭給所有人的心靈都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傷口。大姐那淳樸、善良的心地,和無意為自己辯解的神態;還有面對著牆壁,輕輕地拭淚的姿勢,我確信大姐拼命地操勞就已給了我最肯定的答案:她受到的傷害可能比任何人都深。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感覺到我不能離開她,不能離開這間小屋。與其說我捨不得離開,不如說我沒有勇氣離開,小屋是多麼溫暖!我不願意再讓它變成一座小小的冷窖。自從我來到這裡就有了笑聲,有了“牌九”的娛樂。我不敢想象,我離去後這裡的情景,也不敢想大姐重新孤寂的日子該怎麼過。

我想留在這裡,幫助可憐的大姐分擔一些憂愁與孤獨,我要以後半生的付出,報答大姐的深厚恩情。這個計劃並不冒險,很在情理之中。生活中舉棋不定的事情太多了,我對自己的抉擇,必須是斬釘截鐵、一錘定音,而且不可更改。

夜裡,大姐回來得很晚,回來後忙乎著洗洗涮涮。我已經給她熬好了一鍋碴子粥。大姐坐在炕上掏出一大把碎錢,一張張鋪平了,壓在枕頭底下。然後坐在炕沿上吸遛著碴子粥,高興地說:

“家裡有個做飯的人就是不錯,進門能吃便宜飯不說,還總盼著早些回來。”

我覺得大姐的胃口越來越好了,心裡由衷地感到高興。我問:

“粥裡放一些紅糖好嗎?”

她放下碗筷,看著我問:

“哪裡來的紅糖?是不是大娘來過了?”

我回答:

“不認識,只知道她長了滿頭白髮。”

她的手下意識地放下了面罩,帶著一種痛楚的表情看著我說:

“苦呵!她和我一樣,也在受苦。她是一個大人家的丫鬟,後來跟了一個生意人私奔。不料這個生意人卻有家室,她又沒臉回主子家,就自己孤獨地過了一輩子,她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