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也別給我裝傻!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從今往後,我也不會再讓你裝傻的!

不是我在裝傻,而是你真的太傻了。明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我不過是一個再平庸不過的男人,何苦還非要吊住這棵歪脖子樹不放呢?

沒錯沒錯。天下大樹好樹英雄樹多得是,可我就是隻看上你這棵歪脖子樹了——就這麼說定了!

說定什麼啦?

景予飛當然明白許小彗的意思。若要反駁,他有無數詞藻來反駁;若要否定,他有無數雄辯的理由。可是,他還是無奈地又墮入了自己性格的某種泥淖,仍然採取了自以為和緩或委婉的言詞。沒想到許小彗不容他多說什麼,煩躁地捂住耳朵,大喊一聲:我不聽!我什麼也不想聽了。緊接著,竟然一個轉身,就此走了!

景予飛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去追她。卻見許小彗已小跑起來,很快就隱入了護城河邊的樹叢中不見了。

這下,景予飛真的有點傻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就這麼說定了,我和她說定什麼了?簡直就莫名其妙嘛!

6

真正莫名其妙、一頭霧水而摸不著頭腦的是喻佳。

從早晨起床開始,她就感到一種難言的壓抑感。心裡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梗在裡面,細想卻想不起最近有什麼值得自己不安的事情。但就是提不起精神來,喉嚨裡也總好像粘著片菜葉子,咳不出又咽不下,以至呼吸也明顯不暢,時不時地便要深深地吸一口長氣,這才稍稍鬆快一些。騎車上班的路上,她感到自己找到答案了。今天的天氣也太陰沉了,氣壓顯然極低,欲雪非雪的,暗無天日。溼滯的霧氣裹挾著塵埃般彌散不開的濁氣,把灰濛濛蠕動著的行人和沒精打采的行道樹都埋沒成一團。天空就像一口黑沉沉的大鍋倒扣在城市頭上,半空裡還飄浮著零零星星的細碎雪花。不是嗎?這種似雪非雪的天氣,鬼才振奮得起來呢。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真正的壓抑來自哪裡了。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那個女孩在喻佳的辦公室外露了一下臉,喻佳看了她一眼,不認識,見她沒進來的意思,就埋頭忙自己的事了。可是沒多會兒,她又出現了,這次是側著身子站在門外,歪過頭來專注地向裡探視。喻佳的視線投向她,她就把視線挪開,卻仍然不開口,也沒有進來的意思。

一步錯步步錯(12)

喻佳辦公室裡還有一個同事,今天出去辦事了,喻佳以為是找他的,也就沒搭理她。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她再次抬起頭來,發現那女孩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忍不住就迎向門口,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女孩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說的竟是:找你。而且,目光更加專注地上上下下審視著喻佳。

喻佳奇怪了:我不認識你呀?

女孩平靜地說:你就是喻佳吧?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我剛從藩城來。景予飛告訴過我你的情況。

喻佳“哦”了一聲,再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努力抑制著突然怦怦加速的心跳,也認真地打量了這個女孩一番,試探道:是他讓你來的嗎?還是……他沒事吧?或者,你們是同事?他讓你帶什麼東西來?

不是,都不是。他現在很好,你儘管放心。但是他不知道我要來。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你這裡可能不太方便吧?找個地方我請你喝茶吧。

喻佳覺得兩條腿有些發飄,恍若坐在一條動盪的船上。但她仍然努力保持著鎮定,用力點了點頭,甚至,還顯得相當友好地笑了一笑。許小彗立刻轉過身去,腳步嚓嚓響著,一溜煙地下了樓。喻佳躊躇片刻,到隔壁跟同事打了個招呼,關上門跟了出去。

街上亮了一些,但感覺比先前冷了許多。風也明顯大起來,一陣一陣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