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幾句嘲諷並不能彌補他媽和妹妹的痛,可他知道他也在孟鑫瀾心裡種下了至死揮之不去、死了也不得安寧的陰影。

路上,祁衍把南下的機票買了。

順手吧孟鑫瀾的老公也舉報了,還好心通知了千里之外被他詐騙過的受害人們。

他可不想在自己走了以後還留下這種不確定的定時炸彈,剛好老渣男做過的孽至少也足夠他蹲個年。

感謝他們勤勤懇懇狗咬狗,這場大戲落幕,很精彩。

休學也辦好了。

祁衍就還剩下最後一件事要清算。

他爸。

父慈子孝,天道人倫。真的妙。

祁衍做主把祁勝斌的房子賣了,目前又給他租了個城中村兩室一廳不算小但有些破的房,租金很低。賣掉的小破屋確實也不值錢,滿打滿算十幾萬,全裝在卡里丟回給祁勝斌。

「都是你自己的積蓄,願意借給孟阿姨看病你就借,不想打水漂就自己留著,總之我不管。」

祁勝斌現在一瘸一拐的,雖然對這房子不甚滿意卻也不敢吱聲。

他尋思著他兒子應該有錢,他還指望著他賣了老房子能給換個好一點的住處……

新房客廳的一角,巨大的幾箱貨物堆疊得高高的。

祁勝斌一直尋思這一堆沒拆的是啥,櫃子嗎?

祁衍:「不是,是碗。」

「碗?」

「嗯,碗。」

他說著,撕開一箱,裡面確實是碗。普通吃飯的那種瓷碗,但是怎麼買了那麼多?

這數量別說一家人,都夠一個排的人吃飯用的了!

啪嘰——

只見祁衍手一鬆,碗就掉在地上碎了。

而他竟然悠悠然又拿出來幾隻,繼續往地上糟蹋。

祁勝斌:「你這是幹什麼?」

祁衍:「不幹什麼。」

他繼續,一隻又一隻,一隻又一隻。往地上砸玩膩了又開始往牆上砸,一箱砸完又開一箱。

猶記當年。

小小的他委屈地躲在溫暖的懷抱裡,約定等以後有錢了買很多很多碗。買一卡車扛進家裡一個一個砸。

而今,終於盛景空前。

地面都快被白瓷碎片覆蓋了,像是糟蹋地剝了一地的白煮蛋似的。

只可惜沒能和當年約好的人一起欣賞。

祁勝斌:「給我、給我住手!祁衍你瘋了嗎,幹什麼不準再砸了——!」

祁衍卻沒有停手,他眼眶微微發澀,微笑看向祁勝斌。從男人眼裡的惱羞成怒,他知道他八成也想起來了。

祁勝斌:「你什麼意思!多久以前的事了,怎麼那麼記仇?!」

「你怎麼就記得不好的事,怎麼就不記得一點好?」

祁衍笑笑:「沒辦法啊,我這人記性好是天生的。好的壞的,都能記得好久好久。」

「我記得您小時候抱我上街,帶我買糖。」

「也記得小學時要交學費,你狠狠踹我說你沒錢,讓我去找我那個不成器的舅舅要。」

「也記得你縱容孟阿姨欺負我,自己裝縮頭烏龜、和稀泥。為她打我、斷我生活費。」

「所以你看,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恨你。」

「我也想有個好爸爸,我以前也想做個好兒子的。」

「可惜啊……」

祁勝斌想要暴怒又不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現在偏癱,也不是很能站起來,沉默了片刻後嘴唇顫抖著,從喉嚨深處吐出一些緩慢而艱難的字眼。

「小衍,這些年……是!是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

祁衍:「你知道就好。」

可惜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