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不是太清楚桂真在江南鼓搗什麼,真要清楚,那就是大事了,但他大致能猜到,也僅僅只是感慨,沒有過多關注。

此刻他正想著李煦到底長什麼模樣,他馬上要回黃埔了,行前來看看李煦這個“老朋友”,感慨一下流逝的十多年時光,也是人之常情。

進到這小院的前堂,迎面就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拂著馬蹄袖跪倒在地,口裡還喊著:“罪民李煦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謝皇上不殺之恩……”

老者身邊,一個小姑娘也跪下了。正是那李香玉。只是跪姿不怎麼標準,顯然還不明白,為何要在這種場合大拜皇帝。

“起來吧,你我之間,何須這些俗禮?”

李肆淡淡說著,他一眼就看穿了李煦的心思,這是在搖尾乞憐搏同情呢,。

李煦抬頭,到此時,李肆才看清這個已相交十多年的“老朋友”。

老了。真老了,再不見一面,就要被閻王爺收了。

李煦心思揭破,苦笑道:“陛下真是知我……”

乍著膽子抬眼。跟李肆目光交接。剎那間,十多年的恩怨糾葛驟然閃過。

十多年前,當李肆還只是李半縣。動手拿捏含洸鈔關時,李煦就跟李肆有了來往。當時李煦慾壑難填,糾合白道隆和韶州知府等人,學著李肆的法子包下韶州鈔關,卻給李肆作了嫁衣。

之後廣州糧價風波,李煦也是推波助瀾之人。可最後不僅被李肆拿走了收益的大頭,還讓李肆在廣州聲名大振。

李肆進軍佛山時。兩人第一次正面交鋒。李煦失敗了,家人吉黑子失蹤。當然,李煦現在不敢,也沒必要再問吉黑子的去處。

接著雙方就開始合作了,李煦為李肆提供絲織原料和成品,李肆也為其提供織機,因康熙進軍湖南,李煦還搞過小動作,卻被李肆停了織機維護而損失慘重。

李肆稱帝之後,這一攤生意就只是小節了,全都轉交給了商部、天地會和織造公司自己運作,再不過問。李煦也迎來了自己在江南的又一春,他的織造事業就是在這個階段有了突飛猛進的拓展。

好時光來得快也去得快,年羹堯和李紱在江南翻雲覆雨,李煦的天空壓上了厚厚雷雲。提前送走李香玉等家人,即便生意虧蝕,也始終堅持騎牆,直到李紱發瘋的那一刻,才被迫南投。

恩怨翻滾而過,李煦低頭,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果然是自己心目中的李肆,。

就這一眼,對舊清康熙雍正兩代皇帝都很熟悉的李煦,有了極為豐富的觀感。論華貴威儀,論心機深沉,李肆明顯不如康熙,論帝王之威,權柄之壓,李肆又不如雍正。但眼前這個三十來歲,相貌比“丰神俊逸”差那麼一點的小鬍子青年,身上充盈著一股糅合了智慧、凜然和似乎能看穿凡人命運的超脫氣質,即便是康熙雍正都立在眼前,也難在氣勢上壓過。

自然,李煦一人更是難以抵擋,這一眼後,他沒有再看第二眼的勇氣。

李肆的話語穿透李煦的雜亂心緒:“朕不過是知商人而已,你麼,很早開始,就已只是個商人了。”

李煦直截了當地道:“小人既是商人,那就斗膽跟皇上計較一二了。皇上若是來索債的,小人這老命不值一提,皇上之前也無意取去,現在更身無長物,唯剩李家一寶。在皇上眼裡自是算不得什麼,可也是小人此生最珍視的瑰寶之一,可以用來償我李家之債。”

他深呼吸,鼓足勇氣道:“若是皇恩浩蕩,免了小人之債,小人既還有此一寶,就想跟皇上談筆生意。”

一個大眼睛女衛給李肆搬來座椅,然後守在李肆身側,好奇地掃視著祖孫兩人。

李肆坐定後,朝李香玉一笑,小姑娘正被這股她根本不熟悉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本有的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