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田老爺於有時也很講道理的,別人將他的疑問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不好意思板起臉來拒絕別人。

他只問鄭南園:“你是不是也要我從頭說起?”

“最好這樣子。”

於是田老爺子也倒了杯酒,開始從頭敘說:“我早就懷疑孫濟城不會真的這樣忽然暴斃,可是我本來也沒有法子證明死的不是他,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有機會證實。”

“什麼機會?”鄭南園問。

“孫濟城是不是四月十五的下午離開大三元酒樓的?”

“是。”

“當天他是不是在這裡吃了一碗雞翅?又用核桃松子一類的乾果做酒菜,喝了好幾杯你們剛託人帶來的波斯葡萄酒?”

“是的。”鄭南園又苦笑,“想不到老爺子對這裡的一舉一動都清楚得很。”

田老爺子不理他話中的譏諷之意,自己接著說了下去:“他死的時候大概是在黃昏前後,距離和你分手時大約只有一個時辰。”

“老爺子怎麼能確定這一點?”

“濟南府的仵作班頭葉老眼是我的朋友。”田老爺子說,“你也該知道他是這一行裡的老手,這二十多年來經他手裡驗過的屍,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他的判斷當然不會錯。”

“可是我們並沒有請官府的仵作來驗屍。”鄭南園說,“葉老先生也沒有看見過我們大老闆的屍體。”

“他見過。”

“什麼時候見過?”

“昨天黃昏之後,你們調集人手準備大舉搜城的時候。”

“那時候大老闆的遺體還在他的臥房裡。”

“不錯。”

“葉老先生怎麼能到大老闆臥房裡去?”鄭南園追問。

“是我帶他去的。”

鄭南園不再問了,田老爺子無論要帶一個人到哪裡去,都不是件因難的事。

何況那時候他們已將孫府的好手全部調派出去,留守的家丁衛士中,也難免沒有“花旗”門的兄弟。

田老爺子又說:“葉老眼判斷出孫濟城暴斃的準確時刻之後,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一個人把東西吃下肚子之後,要過多人才會變成大糞?”

這是個很絕的問題,但也是個切中要害的問題。

“根據葉老眼的經驗,一般食物在肚子裡一個時辰後還不會完全變成大糞。”田老爺子說,“核桃松子一類的乾果更不容易消化。”他很快地說出了結果,“那個死屍的肚子裡既沒有雞肉鮑魚排翅,也沒有核桃松子乾果,反而有一些孫濟城從來不肯吃的魚於肉脯。”

這個結果是怎麼查出來的?

田老爺子雖然沒有把經過情形說出來,可是每個人都能想像得到。

雖然每個人都能想像得到,卻又沒有人願意認真去想。

只不過鄭南圓的臉色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溫和平靜了,冷冷地問道:“從一開始的時候,老爺子就已經懷疑死的不是他?”

“不錯。”

“老爺子怎麼會懷疑到這一點的?”鄭南園眼睛裡已露出刀鋒般的光,“我們大老闆和老爺子並無深交,老爺子為什麼會對他的生死如此關心?”

田老爺子的臉色變了。

田雞仔也發現他老爹的臉色變了,變得就好像上次他說起這件事提到柳金娘時那種生氣的臉色一樣。

但是田老爺子還是回答了這問題。

“我當然要關心,當然會懷疑。”他大聲說,“因為我已經知道孫濟城就是李大笑,十個邱不倒也比不上大笑將軍的一根手指,他怎麼會被邱不倒一拳打死?”

這是個非常合理的答覆,沒有人能反駁,就算明知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