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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的胞妹,在很小的時候生母就被武則天毒死。她二十歲左右執意出家修道,其父睿宗憐她,便放她出宮。原本道家在唐代諸帝心目中,就有著本宗的情誼。方外生活閒雲野鶴,也是另一種自由的開始。她與王維、高適等人交情甚厚。唐時的公主出道想必是一件太時尚的事,皇帝父親蓋一所豪華的道觀,觀內清逸如仙境,觀主與當朝的才子往來唱和,比捂在家裡做人家的媳婦要快樂得多。這唐朝的女道士個個出世入世自由逍遙得不沾一點俗世的擔當。
李白終南捷徑一路走過來,終於認識了玉真公主。
才子與公主相遇讓人且驚且喜,跟傳說中的劉阮遇仙一樣讓人羨煞得一詠三嘆,何況故事的底色是那終日雲霧縹緲的王屋山天雲臺,一個歷代仙人常來常往的鳳鳴鶴棲的去處。口裡心裡追求得雖是“閒行看流水,隨意滿平田”,可一旦與富貴相遇,那種鋪陳,宛若就是天上,哪裡還只是閒行看流水,不過全是對諸事隨性隨意了,胸中已了無一點俗世的掛礙。
玄宗寵著這個一歲就失去親孃的同胞妹妹,縱容著她由著她的性子過她想要的生活。這個大唐的公主遊弋在方外世界與名滿天下的才俊之間,真真是修成了仙人一個。
她與才品俱好的王維亦曾相契多年。王維那首“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不知是不是跟此女仙人有說不盡的纏綿悱惻。
李白是在天寶元年才真正得遇玉真公主的引薦,入長安見得玄宗,這一年他已四十二歲了。見詔仍喜形於色,不禁“仰天大笑出門去”。這樣子就不像個深穩沉厚的宦途之人,只是一個“詩仙人”而已,跟玉真公主一起方外悟道修性倒更適合他。
此時的李白詩名已滿天下,可是他依然憂憤。有詩心的人都是志士,那指點江山的文字不過是一種情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這不過是故人相遇時,化解著一場依然一襲青衿白衣的尷尬。文人出仕都近乎痴狂。
他不管去哪裡,都是一葉扁舟一路嘯歌,讓世人看著他的不屑他的遺世獨立。我也一度以為他是隱於酒隱於詩的白首臥松雲的高士,可是他終是文人,“長安不見使人愁”才是他酒入愁腸怎麼也化不開的執著。“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是他的夢想。這原也無可非議。可是我卻看到了他的苦,那種舉杯邀明月的孤苦,他無路而仕的苦,只在深靜的夜裡,他是那樣明白自己的心,登舟望秋月,空憶謝將軍。他躲在自己的詩裡,假裝很灑落。
他或許是來遲了,天寶元年,大唐的空氣裡已滿是蕭蕭的冷,正如他“秋蟬號階軒”的詩境。
詔李白入長安的這一年,玄宗五十七歲了,五十七歲的玄宗早已過不惑之年,這大唐的人生哪一件是他看不透的。或許是看得太透了,他註解《道德經》,他徹頭徹尾信了道,他不再幹政,他踐著老子的“無為”。可是老子的意思是“無為而無不為”。道家的東西,開宗明義,“道可道非常道”,這玄而又玄的思想是說不得的。說得好卻做不好,一開始就中了老子的蠱。
三 會向瑤臺月下逢(3)
玄宗此時還讓李白來做什麼呢?
此時的玄宗已全無進取的銳氣,他留戀溫潤的內廷生活,大唐國運已不是他想操心的。他要用李白的才華點綴他跟玉環的愛情,李白跟那個樂師李龜年一樣不過是一曲助興的《清平調》,一杯助情的葡桃酒。
盛唐如那怒放的大朵大朵華貴的牡丹,開到這裡,不知道算不算圓滿。所謂“花開則落,月滿則虧”,是玄宗與玉環、還有李白的粲花之筆將這富貴洋洋渲染到極致,渲染到了天上雲裡。禪宗說,人間佳境自是在“花未全開月半圓”,自是在開而未開,圓而未圓之妙處。
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