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那會子後悔的功夫,怕是連命都丟了吧。”

“你後悔過麼?”沒有搭理柳音這種四兩撥千斤避重就輕的回答方式,更不願探求他迴避和隱瞞的目的,單刀直入,封玄奕只想要一個答案,作為一個絕對不能有情、冷血嗜殺的暗殺者,他是否有過情難自禁,是否也有過後悔。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很像,所以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許只有他能給。

瞥了封玄奕一眼,不自然的扭過頭去,盯著手裡的茶杯出神,許久,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是。”

所以明知故犯,所以一意孤行,卻還是這麼做了,鬆了一口氣,就像是考試因為錯了一道題而沒有得滿分的孩子,在得知這道題大家都錯了的時候,會突然平衡很多,也不再那麼糾結於是不是離自己所定的目標相差甚遠。

又是良久的靜默,這次連柳音都不願先開口調節氣氛。

“如果──”彷彿在斟酌這句話該怎麼說,封玄奕緊皺的眉頭更甚,在印堂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印記,“朕是說如果,你親手殺了你的親生兒子,你會如何?”

臨了了,若仔細聽,竟可聽出那有些顫抖的尾音。所以封玄奕不願去確認,不願探究更清楚到底是與不是,因為是與不是皆傷害了那個人,而若是是,他怕是連自己都無法面對,所以只是一個假設,只是一個可能,他已然顫顫巍巍。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有孩子。”幾乎是條件反射,柳音脫口而出,頓了頓,烏黑的眼睛一轉,看向封玄奕的目光有幾分遲疑和不確定,“皇上……難道是說當初皇后的那個孩子?”

“不是!”聲色俱厲的斷然否定,好似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巨獅,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便於他同歸於盡。

柳音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封玄奕的反應反倒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了不打自招的歉意。極力剋制嘴角的弧度,其實也只是一個懷疑,卻不料竟真的發展成今天這步田地。

那時,今日的韓君才不過是個小小的傑紆,與他同住永和宮,所以當日發生在西偏殿的一切,以他的功力,想知道並不難,亦或者說當日他們交談的每一句,他都聽的再真切不過。

其實也不怪韓瑞風懷疑,當初納蘭軒從一個地位低賤入宮無寵的小角色,可謂是平步青雲又是賜了數一數二的顯赫家世,又是榮寵不斷,而在最關鍵的時刻,竟憑著所謂的上古遺族的身份登上了後位,眼見著後宮就數他炙手可熱,多少雙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個洞,多少雙手恨不得立刻給他拉下馬,只是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藉口而已。

身孕既然能讓他平步青雲一步登天,那麼同樣可以讓他身敗名裂棄之如敝履,所以入宮前一直跟隨儀親王多年這個經歷成了最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只是納蘭軒沒想到、連同眾多後妃都沒想到的是,引導皇上往那裡想的、親手將他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的,竟是平日裡與他最為極好的韓傑紆!

以皇上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的性子,柳音知道,大局已定。所以站在窗外,冷眼看著一切發生,暴風雨前的寧靜,那一夜實在是令人終生難忘,多少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在那一刻註定,多少陰謀詭計運籌帷幄在那一刻誕生也在那一刻崩潰。而他,雖然知道其中事有蹊蹺,可不過是個旁觀者,又和他納蘭軒非情非故毫無交情,為什麼要出言阻止?為什麼不能做個順水人情?為什麼不能冷眼旁觀?更何況那時他是有私心的……

況且這成與不成也不是他一人說的算,雖然這孩子有可能是皇上親生,可若是連皇上自己在知道的情況下做出了這個決定,若是有人不識相的點破,反倒是嫌命長了。君心向來難測,這做與不做是與不是都是命,該你承受的你躲不掉,不該你承受的,你也強求不來。

所以今日這個局面,是註定,也是巧合。

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