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專題,是想要說些不一樣的青春,相牴觸的、已經消逝的、墮落的、永恆心靈的等等。

張悅然:另外說句題外話,我們之前已經做過美國夢的專題了,可是現在想來,如果說讓我們選擇以後只讀一個國家的作家的小說,我們大概都會選擇美國的吧。除了麥卡勒斯外,這陣子我們都熱愛的約翰·歐文也是美國人。

周嘉寧:對,所以特意請btr來翻譯了約翰·歐文的一個短篇放在最後的小說部分,在他的一本短篇集裡,每個小說的後面都有他寫的作者手記,我們連同那個手記也一起翻譯了,大約也就是想與大家分享我們的這份熱愛。

她總是走出門,買一瓶Johnny Walker,然後坐在樓梯下面的直背靠椅上。在我與朋友睡著以後,她會熬一整夜,遊離在她的浪漫幻想中。當我早晨下樓時,酒瓶已經空了。

。。

交叉小徑的青春(1)

文/豆豉

我不得不從薩岡寫給薩特的信說起,薩岡在聽說薩特失明以後寫了這封情書給他,公開刊登在報紙上,那年薩岡已經40多歲了。要知道在阿蘭·維爾恭德萊為她寫的傳記《薩岡,一個迷人的小魔鬼》裡面,1960年之前的事情佔了兩百多頁,而寫到1960年之後就只有那可憐巴巴的兩頁了,儘管到了1960年之後她仍然在寫作,但顯然在阿蘭看來那些肆意的少女歲月已經不復存在。

據說薩岡從15歲的時候起就想寫這封信,她與薩特還有波伏娃其實很早就相識,那時候的巴黎和紐約喲,還真是海明威筆下的那場盛宴,薩岡當年也在那些地方遇見晚年的海明威,還有這些年來風起雲湧的蘇珊·桑塔格,甚至她穿越大西洋,到康涅狄格州邊境的鄉村酒吧裡,只為了聽一聽比利·霍利黛唱歌。若干年後,當我們在四處尋覓一張霍利黛的黑膠唱片時,只想空空地想,天哪,這個時代還有機會再重來一次嗎?薩岡在那時就認識薩特與波伏娃,波伏娃對薩岡的回憶是,從沒有能夠說得到一塊兒去。而對於薩岡來說,見面時的寡言或者在咖啡館裡遇見也假裝沒有看到,只是緣於少女的羞怯。

在那封信之後,他們倆有過很親密的交往,這種親密是,他們可以像兩個站在月臺上的旅行者那般去聊天,而不涉及任何熟識的他人。後來薩岡寫給薩特的信,他因失明而無法閱讀,於是薩岡將它們全部都錄成磁帶,並且在每盒磁帶上都貼了膠布做記號,好讓他透過觸覺就能夠辨別。

這是我對薩岡少女般印象的最後片段。後來她很快就開始急切地寫起了*《我最美好的回憶》,彷彿也是從內心裡感到一個時代的終結。所幸這個時代足夠完美,記憶就足夠填滿她衰老後所有的憂傷。

她的青春期與很多人相比,顯得無比漫長,但是也總會有結束的時候。一個人在少女時代再縱情行樂,赤足開車,揮霍財產也總會得到原諒,但是這個世界的殘酷在於,成年人總會被束縛到各種規範裡,並且得不到原諒。薩岡因為吸毒被判刑,又因為債臺高築被判刑,沒有人記得她晚年借住在朋友家裡的樣子,在所有人的印象裡,她就是那個短頭髮,開著阿斯頓馬丁跑車的少女。

在薩岡《我最美好的記憶》裡曾經寫到她與田納西·威廉姆斯的一段交往。當時田納西愛憐卡森·麥卡勒斯,於是薩岡在那段時間裡經常能夠見到麥卡勒斯。那年薩岡19歲,麥卡勒斯37歲,已經癱瘓了8年,在薩岡的描寫裡,有一段寫田納西把麥卡勒斯抱回房間,像安頓孩子一樣安頓她在雙層枕頭上躺下。

很能夠想象那樣的一幅情景,除卻在這兒出版的麥卡勒斯小說上那張經典的照片外,麥卡勒斯的大部分其他照片都透出一種青春期的拘謹和緊張。曾經看到過一張佈列松拍攝的她的照片,應該還是在癱瘓之前,她站在灰暗的小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