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三爭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羞愧的說:“不知道,就是想哭。”

是,他想哭,因為他躺在這裡,是這麼的孤獨,如此的脆弱,他覺得他很輕,輕的就像葉子,風一吹……就帶走了。

“我聽他們說,你好像不想來。”天州慢慢坐起來,彭三爭丟下揹包,走過去攙扶他,但是天州並未允許他觸碰自己,他緊緊衣服,慢慢向屋子裡走。

“如果知道您病了,我就是飛也要飛著來的。”彭三爭彎腰撿起行李跟著他向裡走,他們踩過的樹葉沙沙作響。

隱藏在山裡的這棟房子裡,住著不少人,廚師,傭人,他們悄然存在,不敢和這位尊貴的人接觸。天州也不愛理他們,把彭三爭叫來只是因為他突然寂寞了,突然想聽聽某種聲音,感覺一下自己還是存在著,心傷是微妙的東西。

即使是夏日,山上的風依舊透骨,那種透骨令人覺得淡薄,尤其是到了傍晚時刻,但是天州喜歡接觸傍晚的風,此刻他坐在走廊下喝著茶,他用眼角看著彭三爭在屋子裡跑來跑去,這孩子總是很莽撞,他無所適從的不停的闖禍,當他的衣服口袋再次絆倒門把手上的時候,他連累了今天第三隻花瓶,花瓶接觸地板的破碎聲驟然響起,彭三爭驚慌失措的大叫,天州閉起眼睛,對啊,就是這樣,有著這樣的聲音,真的很好,這是他需要的。

“對不起。”有人在他身邊道歉。

“碎就碎了。”天州笑著說。

“老師,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對不起。”彭三爭覺得,太對不起看中他的老師了,他太沒用了。他很擔心自己被趕走,他本來想好好表現的。

“三爭,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天州突然說。

彭三爭接過女僕遞給他的茶,小心的坐在了木頭樓梯上,他驚訝的看下老師:“小時候?”他不相信的問了句。

“恩,小時候。”天州確定。

“小時候,幾歲的小時候?”彭三爭回憶了下,覺得自己擁有的小時候太漫長了,他無法歸類。

“三爭有兄弟嗎?”天州沒有喊這個孩子的姓氏,他看中他,只是三爭自己不知道被這個人如此稱呼是多麼榮耀的事情。他還未到懂得這些東西的年紀。

“有,五個呢。”彭三爭笑了下,像鄉下人一般的稀溜溜的喝茶,大聲的嘆息,莫名其妙的安心了。

“說下他們吧。”天州說。

彭三爭站起來,運了半天氣,他努力,努力的回想,實在覺得自己的童年太平淡了,和所有的孩子一般,淘氣,捱揍,再淘氣,再捱揍,如此的生活充滿整個的童年,如果說有什麼令他畢生難忘的事情的話,那要算他被選擇上樂醫學校這般頭等大事了,他的爸爸當時哭的就像個孩子,還喝了許多酒。

“我有五個兄弟……”

“我知道。”

“我家後院,有個小池塘,每年青蛙會在池塘裡產卵。”

“青蛙的……卵是什麼樣子的?”

“您……不知道嗎?”

“恩,我不知道。”

“很噁心。”

“噁心?”

“恩,噁心,一條,一條的,中間黑黑的一串,每年我都去撈,撈回來,我就放進家裡的魚缸裡,於是媽媽就很生氣。說起我媽,您知道嗎?我媽很胖,一百八十斤……估計以後還會發胖的……我媽和我爸一直想要個女兒,他們說男孩子太淘氣了……我們總是在吃蘿蔔,涼拌蘿蔔,炒蘿蔔,醃製的蘿蔔……我哥哥背了我的新書包……我很委屈……我偷了爸爸的刮鬍刀,颳了鬍子,我認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