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上賜死,葬在哪裡連陳婠也不知道。

宮中下人到死,都是沒有名分的,一席裹屍,葬於荒野。

陳婠默默喝下藥,她問,“你十五歲已滿,我替你做主,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安平小臉一紅,“小姐休要打趣奴婢,奴婢一輩子都陪著小姐,誰也不嫁。”

“我不想有一天,你跟著我再受苦難。”

安平噗嗤一笑,“以小姐的品德才貌,將來的姑爺必定是人中龍鳳,何來受苦之言?奴婢看您是病中憂思難解,該各處散散心。”

陳婠從沒有覺得,安平的話這樣好聽,隨自己入宮後,她日漸少言寡語,練就了一副沉靜如止水的心腸。

當初贊她辦事得力可靠,如今看來,陳婠寧願要這般心直口快的人兒。

安平輕手細緻地替她綰髮,柔順的烏髮還未有一絲乾枯,肌膚瓷白,是後來在宮中用再名貴的胭脂也換不來的細膩。

這一年陳婠芳齡十五,半年前方行完及笄禮。

“小姐病中不知呢,這些天府裡可熱鬧啦,賓客道賀絡繹不絕。大公子在軍中得了職位,老爺也升任戶部侍郎。”

☆、第2章 故時月色人依舊

安平說的起勁,彷彿已經看到了京都繁華的盛景,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可她若是知道自己終歸落得這般結局,還會不會義無反顧?

陳婠不用問,這些事情她早已爛熟於心。

文昌十三年,大哥陳棠從大營衛尉提升虎賁校尉,直接聽命於九營總領。

虎賁營乃九營之首,實力最為強大。

只是目前文惠帝注重民生,講究以仁義治天下,對軍力儲備並不重視。

而虎賁營背後的實力,乃是太子。

虎賁軍正是在他的帶領下,才走向巔峰。

他現在仍是太子。

想到這裡,陳婠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安平連忙查問,“小姐可是不舒服?怎麼出了冷汗?這郎中的藥喝了許多天,總不見好。到時候怎麼能經得起路途奔波呢!”

陳婠又問,“母親呢?”

安平將她碎髮用小齒梳簪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夫人在祠堂供奉祖先,說先人庇佑,陳家雙喜臨門,是積了大造化。”

陳婠端起藥,“你去將院子裡的蘭花培培土,我瞧著生出枯葉了。”

安平前腳離開,陳婠便將藥汁盡數倒入花盆土裡。

她決意不隨父兄入京述職。

她怎麼會忘記,正是父親升職不久,在瑞王府的賞花宴上遇到了太子,也正是那一天,徹底改變了她原本平靜的命運。

那時候,母親說,以婠兒的出身能嫁入貴族望門就是極好的,萬沒想到自家女兒如此出色,竟然得到太子垂青。

太子封禛,人中龍鳳,雄才大略。

能聘入東宮,伴君左右,享盡榮華,將來入主皇城,母儀天下,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奢望!

她果然都做到了,陳氏一門風光無限。

可是,那又如何呢?

陳婠寧願父親鎮守滄州,安治一方百姓,好好做他的滄州太守,過富足平凡的生活。

慾望的漩渦永無止境,若當時明白,又何必去追名逐利,何必去你死我活?!

所以,並非是郎中的藥方無用,而是陳婠從來就沒有服藥。

她的病,不能好。

眼看離回京述職的日子越來越近,陳家夫人也急得緊,女兒出落得亭亭貌美,已到了婚配年紀。

陳太守家小女兒深閨芳華,之前上門提親的人家絡繹不絕,但多是滄州本地名門望族。

而現如今陳老爺升遷,自然是要往京城尋覓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