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卻時不時地往凌霽月寢居的方向望去。

雲洛依侍立於一旁,也是一樣的急躁不安。她來來回回已不知跑了幾趟,每次卻都只敢在汀蘭閣門前徘徊,只怕打擾了楚落塵的診治。

香茗一杯接一杯地續著,李徹的神色也越發不安起來。一個時辰過去了,楚落塵卻還沒有出來,看來情況是有些不妙了。他不由緊蹙著眉心,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王爺,是否、是否……”聽到他這一聲嘆息,雲洛依不禁緊張起來,她想要詢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用不著擔心,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無功而返。”李徹極為肯定地回答。

“那您為何、為何面帶憂心?”雲洛依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徹有趣地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女子,真是奇特。她的氣質如此的高貴,言辭卻又是那麼恭敬,既溫雅,又謙和,舉手投足間都是風采宜人,卻不顯張揚。也難怪凌霽月對她如此傾心。

“孤王不是憂心安遠侯,而是,憂心落塵。”他垂首望著茶盞,接道,“他的身子極差,這一個時辰下來,只怕回去又是麻煩。我這般讓他勞心勞力,若是再害他病著,就算是他妻子放得過我,我也難以向自己交代。”

“既然楚公子他身子不適,又為何勉強前來?”

“因為,他曾經欠我一個人情。要不然,恐怕他是不願離開他那世外桃源的。天下間,多是別人欠他人情,可是,我卻是他的債主,可真是榮幸啊。”李徹微微得意地笑笑,又道,“雲洛,我今個兒才發現,你的問題不少啊。”

“王爺恕罪,是雲洛失了分寸。”驀然發現自己的逾越,雲洛依謝罪道。

“罷了罷了。我說寧王妃,孤王在南燕可是見過你的,你又何必再擺什麼恭謙的姿態?”李徹搖頭,不以為然地道。

“王爺!”雲洛依無言,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認出她來。可是,既然這樣,在行館時,他為何沒有當面揭穿她的身份?

“好了,你在這裡,對我大唐也沒有什麼害處,孤王自然不會為難你們。”李徹安撫地笑道,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一抹疲憊的白影進了花廳。

李徹快步迎了上去,方才一個照面,已然伸手按在他肩背之間,暗暗將一股真力送了過去。

原本,楚落塵的臉色已是煞白,眉間眼底盡是倦意。經由真力舒緩,這才些微見了些許血色。但他的神情卻很是輕鬆,笑道:“你莫要擔心,我沒事,回去休息兩天就好。”

雲洛依張了張口,心裡是萬分的急切,但見他如此疲累的神態,卻也不忍立即追問。她為他斟上一杯清茶,柔婉地道:“公子辛苦了。您先小坐片刻,我讓人給你準備臥房歇息。”

“不忙,在下一會兒就走。”楚落塵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笑了笑,“姑娘放心,侯爺的雙腿不礙事了。往後日常行動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若是要有劇烈的動作,卻是不太可能的。”

雲洛依紅了眼眶,強抑住喜極的淚水,驀然跪倒道:“公子大恩大德,雲洛依結草銜環,難以報答萬一。今後公子若有差遣,妾定當盡全力做到。”老天,他終於可以再次站起來了,即使仍然不可以跑,不可以跳,但對於她來說,已經太滿足太滿足了。

“姑娘請起,在下怎麼敢當。”楚落塵往旁邊讓了一讓,避開她的大禮,溫和地道,“姑娘,侯爺高義,為兩國挽回一場戰爭。比起他來,在下所做的,不過滄海一粟罷了。但姑娘要切記,這一個月要讓侯爺好好歇息,不可讓雙腿過於勞累了。”

“好了,你此行也算不辱使命。”李徹笑笑,望了望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楚落塵頷首,輕笑道:“好啊,再不走,只怕寒兒該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