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帝緩緩抬起頭,收斂起悲慟難明的情緒,望著目光透澈明亮的少女,慢慢道:“丫頭……,如今朕的頭風症算是好了,你想要什麼賞賜?嗯,你只管提出來,只要是朕做得到的,朕一定賞給你。”

少女略略挑了挑眉,眼底浮現驚訝,很快又被她掩飾了去。她淡淡看著面容清瘦的東晟帝君,心下漸漸漫過一種很怪異的情緒,她怎麼聽著他的聲音,竟聽出一股沉寂蒼涼的味道。

“陛下,你的頭風症還算不上是痊癒,想要以後不復發,你必須得堅持做到每天去跑步半個時辰;也少到高處吹風,尤其是冬天北風凜冽的時候,此外,還得注意保持心境平和……”她詳詳細細又將要注意的事項重複了一遍。

皇帝這次竟然半聲不吭,任她說得涶沫橫飛、口乾舌燥,他亦不過偶爾抬起低垂的眉眼淡淡瞥她一下。

東方語說到後來,只得悻悻摸了摸鼻子,心道:好吧,她對待病人的時候是嘮叨了一點,她也是為他好嘛!不過……反正她都將要注意的寫下來了,到時只管囑咐錢公公與宛清姑姑盯緊陛下,大概這頭風症是不會再犯了。

眼睛一轉,眸光閃閃裡,心思便跳到皇帝剛才說的賞賜上來。

“陛下,臣女想……”

“稟陛下,五殿下求見。”錢公公尖啞的聲音一響起,便將少女輕脆悅耳的聲音掩蓋了去。

少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滿地小聲嘀咕起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來攪局,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臉色不悅、在旁小聲喃喃自語的少女,“宣他進來。”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忽爾響起,便見一身明豔紫袍麥色面板的高大男子步入殿中,屈膝跪下的同時,朗聲道:“兒臣叩見父皇。”

“起來說話吧。”

“謝父皇。”風情優雅站起,並順手整理了本來就一絲不苟的衣襬,目光淡淡投向旁邊垂首靜立,卻心不在焉的藍衣少女。

不知從何時起,她的音容笑貌就像被人用刀一點點銘刻上去一般,無比清晰地雕在了他心上。

也許是在很久以前那一次,大街上風吹落面紗,她嫣然回首眸光燦爛的時候,又或許還在更早,她的一顰一笑,她每一舉手或投足,都深深牽動著他的心緒。

她與風昱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相處和諧,可以毫無顧忌,生氣便橫眉豎眼;高興,便開懷大笑;即便是與那個生得妖孽般的,從小就是病秧子的堂弟在一起,她眉梢之間也會盈漾溫柔或歡喜,她看墨白的眼神有時甚至溫柔得令他心生妒忌。

甚至就是與跟前龍案後威嚴自成,喜怒難測的帝王在一起,她也可以或溫和或調皮,總笑意盈臉與父皇其樂融融相奴婢感激娘娘

為什麼獨獨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冷臉冷眼,對他,她臉上永遠只有冷漠、鄙夷、不屑甚至厭惡的表情。

對,就是厭惡!

儘管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從她清澈眼眸裡看到了深深厭惡的情緒,她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從來就沒有他的倒影。

她從來沒將他看進眼裡。

但他不知從何時起,目光便一直有意無意不自覺地追逐著那抹精靈似的淡藍色身影。

所以今天,在他知道她治好父皇的病,大概要出宮的時刻,他瞞著母后,來了養心殿。

儘管她清亮眼眸裡不加掩飾的厭惡深深刺痛著他的神經,儘管她早不再承認與他的婚約。

他也曾試過努力去忘記她,但他越想忘記,她的身影在他心裡便越發清晰,衝,衝不淡;抹,更是抹不去。

所以現在,他來了,堅持出現在她面前;如果無法愛他,那就恨吧!至少這樣,她眼裡還能看到他的存在,也許有一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