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住蹄,那人已經一躍而下,穩穩落在地上,“陛下以北面大事託付於將軍,將士們士氣高昂,將軍何以不戰?”

楊師厚的目光落在將領臉上的狹長的刀疤上,“五郎不可焦躁,時機未到。”

魏五郎脫下厚重的頭盔,滿臉大汗,雖然不理解楊師厚的命令,但還是沒有多問。

此後一連三天,楊師厚皆是不戰,前軍列陣河南岸,彷彿是接受梁軍檢閱一般,射出兩三波箭雨,便又退回大營躲避烈日。

不過,酷熱的天氣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熾烈。

士卒們的脾氣就像這天氣一樣快要爆裂了。

幾十名將校一起鬧到楊師厚面前,“霍邱危若累卵,將軍若是懼怕梁軍,可在後營安坐,觀我輩衝鋒陷陣。”

群情洶洶之下,楊師厚辯解道:“天熱,本將不欲將士們受罪。”

“梁賊兇暴,正是我輩建功立業之時,豈能顧惜自身。”控鶴軍新建,對軍功也最是渴望。

楊師厚大笑,“好,你等有此心,本將甚是欣慰。”

笑完之後,神情和目光皆是凌厲起來,“陛下有令!”

將佐習慣性的半跪於地。

“我軍此行不再是救援淮南軍,而是擊破合圍之梁賊,攻佔霍邱!爾等還敢應命嗎?”

救援李神福,只要開啟一個缺口裡應外合即可,但佔領霍邱,就要擊敗四面梁軍,任務難度翻了一倍。

但在控鶴軍將佐眼中,升起的不是俱意,而是喜色,“末將等謹遵皇令!”

三秦子弟,聞戰而喜。

從大秦時代起,關中子弟從來不懼苦戰,造就了一個又一個強盛王朝。

“好!”楊師厚猛地拔出腰間長刀,刀光一閃,案几一分為二,“今日,本將與諸軍努力向前,擊破梁賊,讓天下看看我控鶴軍之能!”

“擊破梁賊!”幾個眼尖的忽然發現他們的主帥居然也是穿著重甲。

今日的陽光最為熾烈,從早上開始,天地間,便如下了火一般。

草木低垂著頭,大地冒著淡淡的白煙。

小河對岸的梁軍也垂著頭,如前幾日一樣靜候唐軍的到來。

很多人都期待唐軍快點來應付一下,然後找個地方涼快才是正事。

為了抵擋唐軍,梁軍大將朱友謙從平淮城一直向南構建防禦工事,鹿角、溝坎、陷阱層層疊疊。

而這些防禦工事也成了梁軍的心理依靠。

唐軍不敢過來。

這些天唐軍的表現,已經令大部分梁軍心中有了定論。

所以但今日的唐軍出現在小河南岸的時候,梁軍還是像前幾日一樣鬆鬆垮垮,畢竟這麼大的太陽,大家都難受。

唐軍重甲沿河而立,目光與橫刀一起閃著寒光。

銀白色的鐵甲更是令河對岸的梁軍刺眼。

然後,梁軍照例發射一陣箭雨。

噼噼啪啪……

在熾烈的太陽下,箭雨也懶洋洋的沒有力氣,撞在唐軍鐵甲上。

唐軍一動不動。

很多有眼力價的梁軍將領感覺不妙起來。

就在此時,唐軍後陣一陣雷鳴。

那是無數馬蹄踐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擊賊!”與馬蹄聲一起響起來的還有人的怒吼聲。

幾百人的怒吼很快變成幾千人、上萬人。

整個南岸都沸騰起來。

一支騎兵忽然衝出,戰馬於奔騰中狂嘶,那是來自涼州的大馬,在烈日下,彷彿一團團燃燒的烈焰。

清淺的河水絲毫沒有擋住這些奔騰的烈焰。

浪花飛濺中,帶來一抹夏日的清涼。

以及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