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沿汴水西北高地連營二十餘里。

不亞於一座小型城鎮。

晉軍從西北角切入,非常聰明,切斷王滿渡與鄭州之間的聯絡。

也利用了西北面地形較高的優點,便於衝鋒。

不過對於李曄來說,晉軍從哪個方向來,都無關緊要。

大營四面都有鹿角塹壕,防禦是全方位的。

唐軍投擲火油,燃起烈焰,令敵騎大為驚訝,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唐軍反應如此之快,夜襲變成了明攻。

火油之後,便是投石羽箭,尖銳的呼嘯穿過天空。

被羽箭射中,也許還能活,但被石頭砸中,當場化作一灘血泥。

李筠的步陣也跟著頂上去。

騎兵的優勢頓時煙消雲散。

敵軍的將領顯然不是魯莽之人,騎兵在戰場劃出一道弧線,拋灑出一陣箭雨,便折返回去了。

箭雨對甲士的打擊微乎其微。

騎兵退去,但大地仍在轟鳴。

不是馬蹄踐踏地面的聲音,而是鐵甲鏗鏘之聲。

晉軍步軍踏過地上的火苗,大盾如牆,緩緩向前推進。

箭雨的作用微乎其微。

只有床弩與投石能造成有效殺傷。

步陣中不斷爆出一團血霧,或者被弩箭一連穿過幾個人的身體。

沉沉黑夜淡化了所有人對死亡的敬畏與恐懼。

而他們的後方,一排晉軍甲士提刀督戰。

穿過投石機的覆蓋區域之後,盾陣快速向前推進,推開鹿角,填平塹壕。

不斷有人倒下,屍體直接被推入塹壕中。

盾陣中生還者寥寥無幾,營壘前地面上,還有上千人在血泊中哀嚎、掙扎,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徹底毀滅。

晉軍不會管他們的生死。

唐軍更不會。

從他們羸弱的身軀、單薄的盔甲可以看出並不是常規晉軍,很可能是河北青壯。

幾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西北方朦朧的夜色中,鐵甲反射著森冷的寒光,緩緩出現在火光的映照之下。

“殺!殺!殺!”

潮水一般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黑夜增加了戰場上的肅殺氣氛。

此情此景,令神羽軍將士莫名緊張起來。

李曄騎馬在陣列中緩緩走過,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那些驚恐眼神瞬間堅毅起來。

也許李曄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但還算是個合格皇帝。

二十年來篳路藍縷,收拾起了天下人心。

現在天下只欠缺河北一隅。

這是李曄的使命,也成了唐軍將士們的使命。

時代的命運已經降臨到了每一個將士的肩膀上。

任何語言在此時都是蒼白無力的。

一炷香之後,天邊出現一抹皎白。

黑夜迅速淡化。

俄而,東方紅光萬丈,旭日在地平線下掙扎。

晉軍的陣容也顯露在這霞光中,漫山遍野,暗紅色的鐵甲覆蓋了大地原本的青翠與暗黃顏色。

步軍陣列中夾雜著騎兵隊伍。

長矛、長槊挺立在稀薄的晨曦之中,旌旗隨著晨風微微飄揚。

彷彿某種天然的默契,晉軍號角與唐軍戰鼓同時在古老的大地上響起。

晉軍緩緩動了起來,一排排一列列,彷彿山嶽一般向前推進。

唐軍亦長矛挺立。

投石、弩箭呼嘯著砸向戰場。

若想完全依靠這些取勝不現實,晉軍在長時間的對峙中,已經習慣了神羽軍的遠端打擊,陣列分散,心理承受能力也增強了。

投石床弩的效率不高,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