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者,想必便是霍園主了?”

霍川神色微變,旋即恢復如常,“宋老爺所說大抵是廬陽侯嫡子霍繼誠,他長我三歲,一直出類拔萃。”

宋鄴哦了一聲,興趣不減,“確實出色,彼時我年過而立,竟不如十幾歲的少年郎見解獨到。事後每每想來都覺慚愧,不知令兄近況如何?”

窗明几淨,光線從窗欞上方穿行而入,落在地板上打出光影,硬生生割裂出一暗一明兩個地方。霍川的面容隱在暗處,他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山澗潺潺傳出,“已於一月前病逝。”

說是病逝,其實緣何病情並不清楚,只是夜半忽然暈厥倒地,待試探時已察覺不到呼吸。

這場意外來得既迅又猛,教人毫無招架之力。侯夫人為此大哭三天三夜,險些哭壞了一雙眼睛,聽聞哭聲悲慟,不絕於耳。她難過是應該的,苦心積慮多年,一朝成為鏡花水月,怎能讓人甘心。

她對霍繼誠是有母子之情的,只是抵不過那點權勢誘惑罷了。

宋鄴聽罷更行惋惜,若他在世,必定是人中龍鳳。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年紀便被奪去生命,註定與這世間無緣。

霍川將他身世避重就輕地交代清楚,其中隱去了他母親尷尬的外室身份,和她們在侯府所受的諸多苦難。是以宋鄴夫婦便理解為他生母不得寵,被侯夫人百般刁難,最後鬱鬱而終。

如今侯府人丁稀薄,僅剩他一個子嗣,如此說來世子之位非他莫屬。

龔夫人不無動心,世子將來是要繼承廬陽侯衣缽的,若是三妹嫁去,日後便是名正言順的侯夫人。這是他們商賈人家窮極一生都無法求得的容光,非但如此,更是狠狠打了那些看熱鬧人的臉。

自打三妹被退親後,便一直有人傳言道宋家再難尋得好姑爺,各個抱著看熱鬧的態度。若是三妹嫁到侯府中去,定能好好扳回局面,讓那些個目光短淺的人刮目相看。

可是聽霍川所言,現今侯夫人並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依照三妹那樣單純沒心眼兒的性子,嫁過去鐵定是受欺負的命。她捨不得將三妹送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是她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可人兒,知冷知熱的小棉襖,怎能平白無故送去讓人欺壓□。

兩相權衡之下,龔夫人十分難做抉擇。

*

回到宋府之後,龔夫人斜倚著彌勒沉思許久。

霍川再三保證不會讓宋瑜受委屈,可她始終不能放心,同宋鄴商議後決定此事先暫定下來,待日後侯府來人再做定奪。不出意外,宋瑜便要嫁到侯府中去,她有些恍惚,好似一切發生在夢中。

直到露華來跟前道:“夫人,二姑娘來了。”

她話音剛落,宋瑜便提著襦裙走到她跟前,笑意吟吟,不知內情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喜事。宋瑜自動自覺地坐到榻上,攀附著龔夫人的臂彎,“阿母,你今日去了何處?”

宋瑜下午就來找過她一回,可惜那時她不在府上,丫鬟道她被旁人請走了,倒沒說是城外霍川的別院。宋瑜有些事想同她說,因難以啟齒唯有旁敲側擊地問候。

然而龔夫人心中有事,沒能察覺她的反常,輕嘆了一口氣不打算瞞她:“是成淮請我去的。”

宋瑜兩頰笑意頓時僵住,成淮是誰的字她自然清楚,可阿母何時同他這樣熟稔了?

她茫然地覷向龔夫人,等著解釋。

龔夫人抬手碰了碰她髮髻,縝發如雲,面若桃李,她的三妹真真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可惜總是要嫁出去的,她心中愁緒萬千,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醞釀許久,開了多次頭,她終於緩緩道出:“他請我到別院中去,你阿耶也在,提了你們兩個的親事。”

霎時彷彿有一道重雷打在宋瑜頭頂,將她轟得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只能呆愣愣地看向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