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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遠果然讓人把她帶到了明昭苑中。
柯懷遠端坐在書桌前,苗姨娘侍立在側,細心周到地為他沏一壺好茶。
“你可還記得,過年前太太有一次離府,去見的什麼人?”柯懷遠臉色鐵青,肅然發問。
她斂一斂心神,道:“太太是在臘月二十那日出府的。那日太太身子很不好,天又降雪,我們都勸她不要外出,可她執意要去。我在旁,聽到太太說,趁著今日老爺不在府中,一定要去見一見他。後來,太太為避人耳目,只帶了我一人隨侍。一路到了城西的茶肆外,我清清楚楚看到,迎出來的人是……”說到此處,她下意識地頓住了。
柯懷遠眉頭皺成了川字,緊緊盯著她。苗姨娘把香氣四溢的茶盅放到他面前,不經意地抬眸瞄了她一眼,那一瞬的目光中分明帶著急迫的意味。
她狠一狠心,顫聲繼續道:“出來接太太的人是賀表少爺。太太一見他,便讓我候在外頭,不讓我隨她進內。”
謊言一旦開了端,便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爭鬥與糾纏。這樣的爭鬥與糾纏,毀盡了任夫人的一生,也毀盡了她半生的安穩,從此長伴她的,便是無休無止的追悔與痛疚!
當雪真道出最後一個字時,她再忍不住悲泣,低啞的哭聲幽幽淺淺地迴盪在偌大的廳堂中,一下一下地撞擊在有心人的心房上,敲出不同的感受來。
一個尖厲的女聲打破了這片讓人窒息的死靜:“你胡說!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真的!”說話的人正是柯菱柔,她滿臉憤恨地從座上站起,一個箭步衝到雪真跟前,“我記得你,你是任氏的陪嫁丫頭,小的時候,我娘總跟我說,你是個好人,跟任氏不一樣。後來你走了,娘還說擔心你孤身在外不知往哪兒落腳,說要讓人送一送你,好歹幫你找著親人呢!如今你竟然含血噴人?”
苗夫人如蒙受了極大的打擊,目光失望而哀傷地落定在雪真身上,慢慢道:“我看到你回來,原是滿心的歡喜,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些話來。”
柯弘安上前把柯菱柔往旁邊一推,護在雪真跟前道:“我相信她說的是實話。”
容迎初隨後道:“我也相信。”
柯菱芷拉著馮淮的手來到大哥身旁,恨恨地瞪著苗夫人道:“到了這個時候,雪真沒有必要再撒謊。”
柯弘安直勾勾地注視著容色僵冷的父親,道:“爹,你相不相信?”
柯懷遠眼瞼抬了抬,神色更為深沉複雜。在他出言前,苗夫人便道:“當年我並沒有找雪真讓她誣陷大姊,她回答老爺的每一句話,都是她自發說出來的!如今她竟說由我指使,而把她找回來的人是弘安你們,你們為了什麼唆使雪真撒謊,這個我不得而知!”
柯菱柔急紅了眼睛,指著柯弘安和柯菱芷道:“我娘受過任氏多少折磨,你們知道嗎?你們以為你們的娘就是大好人,我娘是壞人嗎?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般對待我娘?”
在座上的柯弘昕定一定神,亦道:“此事過去已有十年,十年前還是言之鑿鑿的事,為何到了十年後又有新的說法了?”
戚如南憂心忡忡道:“相公說得是,事關重大,不可只聽信一家之言。”
過往的這些事對雪真來說是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如今清晰地面對一直不敢面對的舊事,對她已是莫大的考驗。此時她心緒激動,難止哭泣,一時竟無以成言。容迎初掏出手帕為她拭淚,一面溫言道:“我相信姑姑說的是真話,並非全因她所說的對相公有利,而是因為姑姑所說的一切,並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她說出了大太太當年唆使她的真相,也說出了先任夫人一些事上的不妥……”她回頭看向苗夫人,“可即便先任夫人有何不是,也不至要將其置於那般境地,更不該連累無辜。”
苗夫人冷冷地瞅著容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