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下的衛州必定不保。」馮宿雪道:「這倒不必韓先生憂心。但教兵士歸心,宿將握有實權,即使那。。。那主帥是個空殼兒,想河東軍素來神勇無敵,仍是大有可期。」

韓濁宜微微一笑,道:「是麼?這便要說到老夫苦惱的第二件事了。我說衛州指rì不保,除了伶人亂政,還有一因。。。rì前我應邀在校場上看了幾場cāo兵,這原是家常便飯,我卻在數rì之中,接連看到好幾人把兵刃掉在地下。」馮宿雪不解,隨口問道:「兵刃掉在地下?」

韓濁宜道:「是啊。想我河東軍縱橫天下,從前朝至今,不知多少次把朱賊打得抬不起頭來。打得鳳翔那人如今就剩下一座自鳴得意的岐王府。。。」殷遲一凜:「說到岐王了。我總要查出康大哥的義父是誰,與岐王、與李繼徽有何干系,為何讓康大哥給西旌赤派辦事,但盼他義父只是個不要緊的小吏。」

韓濁宜接著道:「。。。今年新chūn之時,傳國璽在都城出世,時機逐漸成熟。我卻在這時候,見到這江北人人聞之sè變的河東軍裡頭,接二連三有人在演習時掉了刀子。嗯,連軍刀也拿不住,馮門主,你想這是甚麼症候?」馮宿雪道:「難道是天候嚴寒,兵士凍傷了手?」韓濁宜搖頭道:「人人手上,都有皮套相護。何況哪一年不是這般嚴寒,怎地以往便不見他們出醜?」

馮宿雪沉默片刻,說道:「這可難以索解。」話聲中微見顫抖。

韓濁宜微笑道:「倒也不太難懂。據將官們說,兵士非僅拿不住刀子,吃飯時連飯碗也不大捧得住,倒像是隨時要發羊癲瘋似的。可又不見其他羊癲瘋病徵,反而是站哨時常有人雙腿打戰,我離開魏州那天清晨,城頭剛斬了一名腿軟下跪的小兵。老夫昔年是學過幾rì毒物之學的,當即遣人遍查軍營水源土壤,瞧是否有人下毒,又或是水土變異,不過,也沒查出甚麼來。這下老夫不免疑心,除了rì常伙食,定有甚麼也是他們時時在吃的物事,讓他們吃出毛病來了。」馮宿雪臉sèyīn晴不定,趁著韓濁宜低頭喝茶,忽然又望了殷遲一眼,目光中倚靠之意再明顯不過。

剎那之間,殷遲甚麼都明白了:「是那兩大神丹出了紕漏。韓濁宜無預jǐng地跑來說這麼一番話,便是要趁馮宿雪不備,尋天留門晦氣。她聽見韓濁宜到訪時那樣驚慌,又要我留在臥室之中,竟當真是要我保護她!嘿,我畫水劍如今雖有大進,大半也是她教的,最高層的功夫還沒學會呢,哪裡能保護得了她?」轉念又省起:「再者,康大哥說常居疑師生三人武功都不如何,馮宿雪一個人只怕能殺十個韓濁宜,單獨相對,又怕他何來?她怎會嚇成了這樣?」

他這念頭猜對了一半,另一半卻錯了:韓濁宜武功平平,年老體衰,但其背後卻是晉軍撐腰。馮宿雪算起來是韓濁宜晚輩,在她未任門主的幼年時期,便見他時來巡查鍊鋼、製藥的程序,懾服於這前輩的威權,更知他是李克用父子兩代的樞密要人,雖無軍權,卻掌管世人所難以探知的利器神丹等獨門軍需。在他積威之下,馮宿雪決無可能膽敢對他發難。

而馮宿雪恐懼之中,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要殷遲留下的真正原因,卻更是殷遲再怎麼自負靈巧也估不到的了――儘管殷遲心xìng不定,儘管他與天留門互懷敵意,又儘管他極可能知曉黑杉令所在,是送上本門的獵物,然而這人片刻之前,才與她在臥室後進坦裎相依;在山外的大湖上,在雪澗旁,這人受了她那麼多循序漸進的劍術傳授。比諸聲勢迫人、圖謀難測的韓濁宜,殷遲在她的心中,驀地裡彷佛就覺著親近可靠許多。

殷遲心思轉動也只一瞬之間,果然韓濁宜接著便說:「事到如今,馮門主仍不願領我去看看丹藥房與斷霞池方才發生何事麼?」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