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家宴雖還有談笑,可皆各懷心思。

永寧殿。

端妃坐在軟榻上,身姿優雅而端莊,她的手中輕輕轉著一隻精緻的茶盞,目光隨著茶盞的旋轉而流轉。

身側,小泥爐上烹著一壺熱水,發出輕微的響聲。

她抬頭望向蕭昂,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疑問道:“昂兒,為何方才在殿上提議將你姐姐許配給林乾安?這是為何?你和他可從未見過面,林乾安若不是良人,豈非耽誤挽兒終身。”

蕭昂坐在軟榻的另一側,看著小泥爐上即將煮沸的熱水。雙眸微沉,全然不似方才在壽成殿中那般純真。

“母妃,回想這些年,你我母子所受之氣還未夠嗎?”

蕭昂面色從容,提起剛剛煮沸的熱水,緩緩倒入端妃面前的杯盞中。熱氣繚繞間,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森冷,開口道:“母妃深知,父皇此時接我們回宮不過是想彌補那少得可憐的愧疚。加之,他膝下子嗣單薄,宮中的二位皇兄如今都不堪大用,若非如此,他也想不起他還有個兒子在這世上。”

端妃剛想開口規勸一二,卻聽蕭昂冷哼一聲,繼而道:“可那日進宮,朝中眾人的模樣,母妃是忘了不成?時隔多年,這群人的嘴臉仍然未變。”他重重放下茶壺,蓋子輕顫,發出一聲脆響。

端妃聞言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她輕聲道:“那林乾安又如何?他雖手握兵權,可也不過是一名武將,我朝向來重文抑武。他在那些個文官面前不過一個兵魯子。與他結親,又有何用?”

蕭昂直言:“母妃目短,從前武將或許如此,可如今太元內憂外患,需知玉門關之戰,為始,而不是終。”

“皇姐曾說過,林乾安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若我用的好,便是一把利刃。且,他本就是皇姐留給我用的。”

“可此事你都未曾問過挽兒的意思。”端妃隨著年長,心中的執念也放下許多,可如今,蕭昂竟算計到一直為她們謀劃的挽兒身上,她不免心存憂慮。

“皇姐籌謀數年,就是為了我,殿上之言,雖未曾和皇姐相商,可她應能明白我的舉動,她........定會原諒我。”蕭昂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繼而道:“且、阿姐對林乾安或許本就不同。”

“昂兒何出此言?”

蕭昂端起手中的茶盞,皺眉看著上面漂浮的茶葉,眼眸深沉道:“聽聞皇姐上巳節時,曾親手贈了一枚荷包給他.......那本應是我的……”

慶德殿內,檀雲尚未歸來,偌大的寢殿內只有蕭挽與巧慧兩人。

一縷安神香從蓮花樣式的香爐內緩緩升起。自川鳴驛回宮後,慶德殿內便日日燃著安神香。饒是如此,蕭挽依舊眠淺,且時常從夢中驚醒。

此刻,蕭挽斜靠在軟榻上,雙眸低垂,也不知看向何處,梳成流雲髻的青絲微微鬆散,幾縷秀髮輕垂在肩頭,更增添了幾分柔美與嬌弱,雪白的酥手微撐著額頭,眉宇間流露著複雜的神情。

眼看時辰不早,巧慧輕喚一聲:“公主?更衣安寢吧。”

蕭挽微微抬起頭,看向寢殿外,她輕聲道:“檀雲怎還未回?”

巧慧順著公主的目光朝外看去,輕聲安慰道:“許是快了,公主還是先安寢吧,若是檀雲回來,我再回稟公主便是。”

“無妨,本宮還未覺睏倦。”說著,又重新垂下眼簾,靜坐榻上。

直至夜半三更,檀雲才急匆匆趕來。見巧慧與公主皆未歇息,忙加快步子跪在地上,雙手奉上一個漆黑的木盒。

“公主,其他盒子未到,我只取了彭城的。”話音才落,手上的重量一輕,蕭挽接過盒子,迅速推開蓋子,取出絹報。

“安,夜襲蠻,得夏姑娘之幸獲救,可重傷未愈,又赴前線,見久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