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隕落,一個時代崛起。

姑臧之南,烏鞘嶺下,旌旗遮天蔽日,鐵甲充斥山川草原之上。

再富麗堂皇的裝飾,也比不了這些鐵血將士觸動人心。

無數人的目光聚集在“秦”字大纛之上。

這個字曾經代表一個武功赫赫的時代。

大秦,也最能代表雍涼大地上的將士、百姓。

大秦同樣也是壓在關東頭上的一座山,楊崢數年之間取涼州,下隴西,攬西域、河套入懷,馮颯一戰,震動天下,再取關中,下漢中,兵威所至,蜀國稱降。

正契合了大秦的氣質。

自古能開創盛世者,必然先有強大之武力。

漢如此,隋如此,唐如此,明也是如此。

秦朝中道而殂,本身就是一大憾事。

當今天下,士族豪強如跗骨之蛆,靠尋常藥石難以解之,唯有刀兵方能一掃東漢以來的痼疾,重現昔日秦漢之雄風。

蜀中君臣,西域使者,漠北豪酋,雍涼士族,紛紛望著高臺上的楊崢,目光復雜。

曹魏對西域的管理沿襲漢制,對西域諸王施行冊封,曹真大破河西諸部,斬首五萬餘級,獲生口十萬,羊一百一十一萬口,牛八萬,遂恢復西域長史府,鄯善、龜茲、于闐、疏勒等國紛紛派遣使節進入洛陽朝拜。

曹魏之所以能穩住西域,皆因武力強大。

往往數千魏軍就能打破數萬羌胡。

歷史上的馬循就是如此,數千步騎,大破鮮卑數萬人,西域服服帖帖。

數十年,河西叛亂此起彼伏,全都被鎮壓下去。

現在同樣如此,楊崢就是在西平靠刷羌胡起的家,馮颯之戰對他的震動也極大。

蜀中君臣士族也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涼州的剽悍。

將士如狼似虎,百姓熱情高漲。

劉禪抬起迷濛的醉眼,望著臺上的楊崢,罕有的露出一絲光彩。

似是羨慕,似是緬懷,似是感慨。

眨眼之間,又低沉下去,輕輕嘆息一聲。

“陛下……”身旁董厥低聲道。

劉禪打了個酒嗝,揉了揉額頭,昨夜與黃皓宿醉,今日有些不適,不過心中卻如明鏡一般,“呃,錯了,這裡沒有什麼陛下,也沒有大漢了,以後就都是秦人。”

劉禪憨厚的笑道。

“安樂公所言甚是。”受到震動最大的是譙周。

作為劉璋、劉備、劉禪三代經歷者,從未見到蜀中有過如此氣象。

士氣如虹,民心如潮。

“天下帝王氣,四分移於此!”譙周目光投向臺上。

楊崢一身金甲,拄劍立於春風豔陽之中,顯得格外耀眼。

大紅的披風隨風飛揚,如同身後燃起一道烈焰。

臺下將士與百姓眼神狂熱。

楊崢為他們開啟了一條向上的通道,他們亦還之以熱血。

戰鼓聲整齊的響起,號角聲隨之嗚咽,厚重而雄渾。

三鼓之後,群聲皆畢。

幾百宣義郎站在臺上,跟著龐青大聲誦唸皇帝曹髦的兩份詔令。

一份是血詔,一份是尋常絹帛。

由此也可見皇帝心態的轉變,血詔說明當年他對大魏還懷著一絲希冀。

後一道詔令,則多多少少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本身也是為了噁心司馬昭的晉王。

楊崢忽然想起,這個時候,差不多就是曹髦與司馬昭決裂之時了。

也不知洛陽形勢如何了。

姑臧距離洛陽太遠,訊息傳過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心中暗自為年輕的天下惋惜。

曹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