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的冷厲讓我不由想起那一劍來,一記寒顫。他盯著我,“天下皆知,你們都是我的人。”

是呀,的確天下皆知。我小心地看著六爺,他不會說廢話,那麼下面他要說什麼?

“這天下想必也包括王上吧。”他淡笑。

王上!我心中一驚,六爺的意思是……手不禁微微發抖,我緊攥住被衾。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這麼說,也有可能故意這麼做,他,他到底要脅迫我什麼呢?

“你能做些什麼讓王上改變這種想法呢?”

我深吸幾口氣,“沒有理由去改變王上的想法,只能讓他沒辦法去做他有可能做的事。”我輕輕的說著,語意裡有一種連我自己都震驚的陰狠。

六爺笑了,他看著藥碗,唇角弧形優美而舒展,有一種天高地闊的高朗。

我看著這抹笑,腦中閃現的是燕巧離去時悲哀又擔心的眼神,胸口驀地疼了起來。我咬住唇,忍住胸口的咳意,下了一個決定,“六爺……六爺,我可以傾力助你完成天下,只求在最後,您能放了我。”

六爺沒有說話,只是那麼看著我,眼睛裡有一種淡淡的光。

我靠上床壁,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無力去想其他。

很長時間的安靜,六爺無言,我亦無言。忽然六爺的手一拍桌面,平靜地看著我,“下月初,我要上神都參加十二皇子的冠禮了。”

十二皇子的冠禮?是了,王上最小的兒子也已成人了。我迎上六爺的眼光,忽然明白六爺的意思了。他打算動手了……冠禮,十二皇子……

五皇子!我一時想起一事,刺客應該是由五皇子經手的吧?王上畢竟是王上,身份尊貴,不會去結交這些江湖高手,倒是五皇子的府裡,據說是豢養了一批死士的。本來如果留有活口的話不失為一個威脅五皇子的籌碼,但……“六爺,你為什麼……”我出口的問話在看到他有些別樣的寒意時住嘴,把話岔開,“六爺若想取天下,是希望由豫王處下手,還是王上處?”

他眼神微訝,“你以為呢?”

我認真地想了想,“王上年紀大了,立儲勢在必行,如果他能立一個有助於六爺的皇子為儲君,那就省事多了。”

他眼神明麗又幽深,看著我時居然有種波光粼粼的感覺。“……我走後,就由你來掌理書房事務。”他起身就走,在門邊時,又停了停,“還有宣霽。”

“是。”我答道,見他就要出了房門,不由又問,“六爺……”這一樁事讓人擔心。

他沒有回頭,“她的身份還不在我的眼裡。”

我舒了一口氣,有這一句承諾,是可以放心了。

養傷的日子很空卻不清閒,我讓虞靖仔細畫了一卷地圖。半壁江山,事關六爺與王上的最終較量,也事關所有人的生死,我不能不慎重再慎重。

六爺那句話真是字字誅心哪!天下皆知,六爺的人,如果六爺一倒,我們豈不成了勢必要拔除的禍根?燕巧說要逃跑,可如今我們如何能逃?又逃得到哪裡去呢?生死相關,憂佳相隨,從一開始就註定的。

傷口開始結痂了,但那個猙獰的傷口呀,每次看到它,我就感到一股子死亡的氣息縈繞周身。幸好有燕巧,每晚都是她替我換藥,我是真的不敢看它。

不過捱了這一劍,我似乎因禍得福。六爺因我護主有功,就賞了‘洗秋閣’西角一處離書房較近的屋子給我住了,虞靖燕巧她們也沾了我的光,都搬來了這裡。園中的下人見情勢大變,便紛紛換了一副面孔,對虞靖燕巧逢迎拍馬,又是送禮,又是道歉。著實讓我之前的一些安排變得有些白費。但顯然也是有人不識好歹的,比如掌管內務中各房物件的墨荷,仗著有個哥哥在軍中頗受重用,就在這裡趾高氣揚了。

燕巧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