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的摸了摸身側的被褥,猶自迷糊地笑了笑:“小桃,你今兒怎麼起這麼早……”奇怪,這床怎麼變得這麼柔軟……

腦中“嗡”的一聲,瞬間清明,她揉揉眼轉過頭去,看見床邊的帝王已經在侍從們的圍繞中穿戴整齊。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今天朕許你多睡一會兒,在朕下朝前去清茶房領事即可。”

“清茶房?”寤生裹著被子呆呆地坐起身,頭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康熙笑看她一眼,什麼也沒再說就走了,綏綏獨立的背影讓人感覺很精神,彷彿突然年輕了十歲。

寤生還在發懵,一個小太監滿面堆笑地道:“姑娘,萬歲爺封您為御前宮女,清茶房領班,今日就要上任了。萬歲爺囑咐,這會兒天還早,讓您再歇息一會兒。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一聲,外面有人侍候著呢。”

“御前宮女?”寤生的嘴裡夠塞一個雞蛋。這也太誇張太突然了吧,那豈不是說今後每天她都有幸能看到龍顏了?讓她天天對著一個心思叵測的九五之尊,有多累是她想象不到的,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輕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她又不是沒有聽說過。

小太監們都出去了,室內又恢復了靜謐。她惱恨的抓了抓頭髮,腦筋轉了N個彎,最終也只有“認命”這一個想法最說得過去。

現在的她是無助的,所有的規劃都被打亂,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更不敢想象十年之後的她會是怎樣的光景,那唯一的願望她都要懷疑自己能否守住。人算不如天算,人生果然不會按照原本希望的軌跡發展。現在的她,沒有選擇的權力,沒有掌握命運的權力,有的只是服從和接受。

清茶房是御膳房的一個機構。清茶房的宮人通俗來說就是端茶遞水的,而其中領事的御前宮女就是專在乾清宮為皇上端茶遞水的,兼領導著其他幾個宮人,其餘的事一概都不用管。皇上喝茶是有講究的,早上喝什麼,中午喝什麼,晚上喝什麼,夏天喝什麼,冬天喝什麼,逢年過節正經日子又喝什麼……那都是亂不得的,還有什麼時間吃茶也都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規矩雖多,所幸自她大半年前一到這宮裡就學著大大小小的繁縟規矩,相比較而言,如今就輕鬆多了。但因為現在是直接伺候帝王,半點紕漏都是不能出的,比從前更需小心謹慎才行。寤生梳洗完,換好新發的衣裳,一上任,御膳房總管常公公就拿著個小冊子不厭其煩的給寤生講規矩。

常公公長得圓鼓鼓的,乍眼一瞧就像個飯糰兒一般。寤生聽著耳邊唸經的聲音,瞅著他那雙快要找不著縫兒的小眼睛,心中暗忖這御膳房裡可撈的油水果然不少啊。

常公公唸完,小眯眼睛努力睜了睜,一眼掃過來:“姑娘可都聽明白了?”

寤生回神,忙點頭:“都聽明白了……不過有些地方沒記住,公公能否把這冊子讓寤生再看看,有些地方還是記牢些好。”

“你識字?”

“識得一些。”

常公公掏出帕子使勁擦了擦汗,只看見一堆肉的眉心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沒好氣地把冊子塞到寤生手裡:“不早說!真是浪費口舌!皇上下朝之前都得記住嘍!”

寤生連連答應,忍住笑,目送著常公公飯糰兒一般的身影離開了。

剛剛將冊子上的內容看完,記了個大概,就聽見外面道:“皇上御門聽政結束了,馬上要在暖閣議事,等著上茶。”

寤生忙收起冊子,將剛才溫著的茶碗取出來,用乾淨絹子擦乾水擺好。御膳房的副總管公公親自示範,一邊接過底下人遞來的裝著燒滾了水的銅壺沏著茶,一邊道:“這個時節皇上都是喝龍井,早上這一道茶要稍微濃些,還要泡第二次的才出顏色。”寤生見那秘色瓷茶碗裡的果然比別的青瓷茶碗裡的茶要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