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親就病死了,當時有高僧路過秦家,說秦牧八字太硬,克父克母,唯有寄養到寺廟中,方可化解;

秦牧的母親秦王氏剛死了丈夫,只剩下一個襁褓之中的兒子,如何捨得?她不顧旁人規勸,家中積蓄用盡之後,靠給人縫縫補補,總算把秦牧拉扯大了。

秦牧自幼聰穎過人,五歲能背誦《論語》,七歲能詩,被喻為神童,十三歲中舉,一時名動江南。

然而就在秦牧中舉的第三天,母親秦王氏因多年勞累積疾,也撒手去了。人們不禁又想起他克親克母的傳言,坊間議論紛紛,不少人對秦牧是敬而遠之。

也有人不信這些,並將秦牧看成了極具潛力的原始股,當年的南京戶部主事、如今已貴為南京戶部侍郎的錢順最先出手,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秦牧,那和尚說秦牧克父克母,又沒說他克妻不是?

然而崇禎十年,秦牧第一次參加會考,卻沒有及第。

三年前秦牧再赴禮部試,依然名落孫山。

李香君第一次見到秦牧就是三年前他落榜之後,因心中萬千愁緒無處排解,秦牧曾來媚香樓聽她撫過一曲琴,李香君對他頗有好感;

只是自那之後,秦牧就一直在家中埋頭苦讀,再沒來過媚香樓,李香君對他的印象也就慢慢淡了,畢竟那只是接觸過一次的客人而已。

不想三年之後,斯人再來,又是名落孫山之時,而且變得有些憤世疾俗,怎不教人感慨?

秦牧以詩表明心意,李香君只能假裝不知,一邊斟酒一邊問道:“秦公子少年英才,當不至於學柳屯田流連花叢吧,想必秦公子心中定然另有丘壑。”

秦牧一臉落漠地答道:“我已到吏部掛名報備了。”

李香君聽了手指一顫,玉杯裡的女兒紅差點灑出來,她實在想不通年方及冠的秦牧為何就此放棄科舉。

按明制,舉人三次會試不中,便可去吏部掛名報備,等待“大挑”,而在吏部掛名之後便不能再參加會試了。

所謂的大挑,是官員缺額多了,進士不夠用了,吏部就會把這些舉人翻出來,選擇其中一些人去當官。

大挑的標準是什麼呢,說來你可能不信,是看長相,幾十人一隊,站著由吏部官員挑選,相貌英俊的有門,長得醜的那對不起,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別來給大明朝丟臉了。

從這一點上說,中國的選美活動是源遠流長的,是有深厚歷史底蘊的,你或許想說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這就是你的錯,誰讓你來之前不拍幾個黃瓜,抹幾層粉呢?

李香君下意識地瞟了秦牧一眼,秦牧面如冠玉,修長挺拔,俊雅不凡,若是參加吏部大挑,應該很容易挑上。

但官場上講究出身,舉人補缺能補個縣丞或主簿,已是萬幸,除非是那些窮山惡水,別人不願去,才有可能補個知縣。

補上缺之後,將來的升遷也極為困難,大多數舉人出身的官員一輩子也邁不過七品這道坎。

李香君輕掠雲鬢,往常巧言答對的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放棄科舉無疑是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她露出一抹巧笑,正待安慰幾句,便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雜亂之聲,有桌子翻倒,有姑娘們陣陣的尖叫,有刀劍撞擊之聲,還有人在厲聲大吼:“東廠捉拿叛黨,無關人等閃開!否則一概以叛黨論罪!”

“杏兒快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李香君倉促地對侍酒的小丫環吩咐起來。

那小丫環剛要去開門探視,“哐啷!”一聲,房門便被撞飛下來,一個滿身染血的壯漢手拿著一根桌腳撲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一群穿褐色衣服,系小絛的東廠番子,個個手提鋼刀,步步緊逼地追殺著前面的壯漢。

那壯漢披頭散髮,邊戰邊退,手上的桌腳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