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扯著脖子拍著桌子跳了起來。

“那倭人搶得我們?我們就搶不得倭人?”也是趕巧了,今天酒樓裡來了幾個陌生人,其中一個黑臉漢子吭哧吭哧的啞著嗓子搭腔。

聽他說話,除了幾個士子面露不愉之外,包括酒樓的夥計掌櫃在內的不少普通人倒是一臉贊同。

“話怎能這麼說?!”一看不過是個粗漢看,士子抬頭挺胸的站了起來,用鼻孔衝著人家回答道,“日本為我國屬國,屬國於我大顥,就如師長與弟子,弟子做錯事並不稀奇,師長責打一番便是了,如何能夠照著弟子做錯的事情再做一便?”

這士子這麼一說,周圍長衫的書生們也都跟著點頭稱是,直說“我泱泱大國,豈能作如此野蠻荒謬之事?”

“倭國確實可以說是師從我國,可這位公子難道沒聽說過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況且,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倭國難道就真甘心千千萬萬年都是徒弟?如今那些倭寇明擺著就是受倭國庇護,這已經是明擺的挑釁了。按這位公子的剛才的比方所說,那就是欺師滅祖了!只是我皇大度,並不願興兵滅國,如今算是讓百姓們自己報仇而已。”黑臉漢子說不出話了,倒是他身邊另一個年紀略長的人開了口。

“哼!你這齷齪人倒是口齒伶俐!這分明是陛下身邊有奸佞,才折騰出了一個偏門斂錢的法子!”

“你!我大哥好好與你說話!你這人為何口出不遜!”黑臉漢子拍桌子站起來了,他這一拍,比書生剛才的那下子可是有震懾力的多,木桌上的碟子碗都跳了三跳。

書生和他的同伴們都嚇了一跳,站起來色厲內荏的說了幾句“不與粗人一般見識”之類的,付了帳後一個個溜邊走了。

那黑臉漢子負氣的坐回凳子上,連喝了三碗酒:“這些文人!他們滿嘴胡話便不是齷齪,別人說得有理便是歪理!”

“二弟莫氣,你這暴躁性子,早晚要吃虧。”那位“大哥”拍著弟弟的肩頭勸慰,這二人不是別人便是薛家幫的薛昂、薛啟兄弟。

“……”薛啟又灌了自己半碗酒,“大哥,您說咱們真要去當官嗎?我看不如我們還是回去薛家幫吧。”

薛昂明白弟弟的意思,原本一心想著招安的他們事到臨頭,反而是怕了。而且現在又出了可以拿銀子買海盜旗這麼一回事,幫裡邊更是人心浮動。

“二弟,你想過沒有,寇就算是有了朝廷的准許也仍舊是寇。”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也知道,楊大人是個好官,李大人也是個好官,但是這世上好官終究是少的。做寇我們逍遙自在,做了官……大哥也說了我的脾氣總是要吃虧的,我自己也是害怕的。”

“既如此,咱們拆夥吧。”

“大哥?!”

“你帶著那些不願為官的兄弟們仍舊做回薛家幫,我帶著其他兄弟做官。別哭喪著臉,就算不在一起,你和我也永遠是兄弟……”

薛家幫拆夥,薛啟帶走了兩條船幾百號青壯,他的這兩條船,也就是大顥的第一批“官辦海盜”。也是薛啟的帶頭,之後才有無數膽子大的海商加入了這一新興行業,隨之而來的就是其他本國海商購買護船旗的商人。一時間,杭州府錦衣衛千戶所門庭若市,銀票成捆銀錠成山。這些錢三成上繳國庫(或者說趙璞的私人內庫),兩成由錦衣衛和東廠派出的監稅太監平分,剩下的五成都轉到了水軍的手裡,並且之後每年都會照此辦理。

年過半百的王洪江看著這些銀子笑得有牙沒眼:“我有生之年總算是能有重振大顥水軍的一天了!”

楊鯤鵬知道,王洪江其實手腳也是有點不乾淨,不過這屬於現在官場的通例,畢竟這世上不是誰都像他一樣,吃穿用度自己沒準備宮裡邊就送來的。比起文官,軍戶們貪墨其實更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