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墉城巍巍殿宇矗立在群山深處,青磚冰冷肅穆,在月下泛起靜謐的明光。一切都是他遙遠舊夢中的模樣。
僅僅半個月前,對於前路何去何從他尚迷茫不定,卻未想因緣巧合,窺得一段往世記憶。原來三生石旁命魂流轉,心頭執念不滅,今生只為一人而來。他想起從小便困擾自己的那個夢境,他於茫茫白霧中苦苦尋覓的,竟是鐫刻心底的一點硃砂。
陵越向著月光抬起右手,似欲觸碰什麼,卻於半途止住,緩緩收攏五指垂於身側。陵越閉上雙眼,無聲喟嘆。
忽然間,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雖刻意壓低,卻未能逃過陵越雙耳。想到近日天墉城變故連連,陵越十分警惕,手臂一抄,懸於壁上的長劍已落在手中,他低喝道:“何人?”
來人猶豫了片刻,輕輕叩響門扉:“是我……”陵越鬆了一口氣,溫聲道:“稍等。”說著便披衣下床將門開啟。
百里屠蘇穿著雪白褻衣,長裳披在肩頭,一手握著佩劍,微微垂首立在門外。陵越一怔,眉梢微挑,問道:“怎麼了?”屠蘇並不接話,陵越又問道:“仍憂心地脈一事?”
屠蘇只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他額前髮絲沾了露水,月光在眉心鼻樑留下深深淺淺的影。陵越伸手替他拉了拉衣襟,手卻被一把抓住,用力握緊。屠蘇抬眼看著他,嘴唇微動,卻終未出聲。陵越便嘆了口氣,任他拉著自己的手,順勢將人輕輕牽進門檻,道:“先進來吧。”
桌案上用爐子溫著半壺熱茶,陵越將房門閂好,斟了一杯自飲,回頭見屠蘇在床上盤膝而坐,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朦朧的天光勾勒出青年挺拔的肩背,正襟危坐一般。陵越不由笑了笑,脫下外袍向床邊走去,低聲道:“早點睡。”
陵越的手剛落到青年肩頭,手臂便被人向下一扯,屠蘇猛地伸手抱緊了他,一言不發地將頭靠在他胸前。光陰彷彿凝滯,陵越幾乎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腔中跳動的聲響,擂鼓般令他心驚。他猶豫了半晌,方緩緩抬手,撫上屠蘇腦後髮辮。
屠蘇指尖按在陵越的右胸處,一動不動,隔著薄薄一層衣衫,那道與生俱來的胎痕泛起微微熱意。那是前世他親手刻下的烙印,即便忘川河水也未能將其洗去。
一時間,無數前塵舊事紛紜而過,陵越低下頭,嗅見屠蘇髮間清冷溼潤的夜露氣息。兩人便這般靜靜地彼此相擁,就像是……如初歲月,未經離別。
風清月白,地上一雙人影。
良久,陵越先行鬆開手,安撫地拍了拍屠蘇的肩膀,笑道:“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屠蘇悶悶地搖了搖頭,開口時聲音卻有些沙啞:“沒什麼……只是想起許多往事。過去這些年間,雖也偶爾回來,卻只覺得天墉城陌生之極……”陵越知曉他話外之意,未多問什麼,只低聲道:“我明白的,都過去了。”
簷下風鈴搖曳,更漏乍長天似水。兩人並肩躺在床上,同蓋著一床薄被,咫尺間呼吸交錯起伏。彼此各懷心事地安靜了好半晌,屠蘇忽而低聲說道:“你既已再世為人,本該隨心所欲……”
“屠蘇。”陵越打斷他的話,輕輕嘆了口氣,卻滿含著溫和包容之意。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然而前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再見你一面,帶你一同遊歷山河,如今是求仁得仁,我……很高興。”
“……”陵越一番話雖說得輕描淡寫,屠蘇卻聽得心潮激盪,眼角微微發熱,而先前心中種種猶豫和不安都已煙消雲散。他這師兄向來言簡意賅,不輕易表露感情,卻又是一諾千金,總能讓他有足夠的信念去面對天命無常。
百里屠蘇摸索著握住陵越的手掌,道:“是我三生有幸。”
陵越一怔之後,反手與他十指交扣,不知何故心跳快得有些不同尋常。他們是同出一門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