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淮�ぴ��陀指狹嘶乩礎�

張自忠將軍忽地從地圖前站起,接連下了三道命令:“換衣服;備酒菜;關起來等候處置。”孫二胡,早就被處置過了,而且是最高階別的處置了,還能怎麼處置呢?

副官試探性地問張將軍:“是否讓孫二胡歸隊?”張自忠沒有回答。

第二天,副官再去見張自忠,指揮部裡仍是煙霧繚繞,看來將軍又是一夜未眠,滿臉憔悴地坐在軍帳裡,身前落滿了菸蒂,桌子是堆了一堆的紙片,副官用眼睛瞅了瞅,驀然發現每張紙片上都寫了一個大大的“扒皮”字樣。

軍法處長再次來到孫二胡面前,宣佈張自忠手令。孫二胡似乎早知有此一天,面不改色,聽完命令,標準地敬禮。然而沒等孫二胡提出面見將軍,軍法處長就又宣佈將軍備好酒菜為他餞行,孫二胡一臉的茫然,然後嘴角抽搐了一下。

將軍來了,酒菜也只是幾隻燒雞和紅燒的肘子下水之類,這在戰爭期間,已是豐盛之至了,幾位師長低頭陪酒。席間無話,師長們輪流給孫二胡勸酒。孫二胡眼圈紅紅的,只是每勸必喝。幾巡酒過,孫二胡突然抬頭,眼直直地盯著將軍,張自忠將軍馬上接過這目光,彷彿雙方都要刺透對方似的。

張自忠:悲哉,上將軍(5)

突然,孫二胡把上衣扒去,從腰盤到肋骨,從前胸到後背,滿身的傷疤,如銅錢如石子如樹瘤,或凹或凸,也如起伏不平的山川河流,師長們有的不忍心,扭了頭去。

張自忠將軍一愣,隨即指著身邊的一位師長說:“你把衣服脫了。”師長規規矩矩地就脫了,也是一身的震驚,到處是傷痕累累;軍長又指著另一位師長,說:“你的衣服也脫了。”師長脫了,也是一樣的凹凸不平傷痕累累,後面的軍人在將軍的逼視下,也齊刷刷跟著脫掉上衣,就像是一次展覽,一次檢閱,每一處傷疤簡直就是一次血與火的重塑與回溯,每一處傷疤簡直就是戰爭奏響的饋贈與榮耀。

最後,張自忠將軍猛地也撕去了自己的上衣,胸口一處致命的碗口大的傷疤,紅紅的如眼球在震撼著人心。大家都低下了頭,孫二胡也把頭埋了下去,目光有點遊移躲閃,然後就咚地跪在地上:“我對不起將軍!”

張將軍把孫二胡緩緩扶起,頭扭在一邊:“你放心走吧,弟兄們會替你多殺幾個鬼子的。”

翌日,孫二胡躺在了量身定做的柏木棺材裡,張自忠跟他握手作別。

槍聲再次響起,如低低的夜梟的鳴叫,隨後是五十九軍密集的送行的槍聲響徹蒼穹,那是鳥的集合,是無數的聲音的翅膀在天地間迴旋。

在張自忠殉國三週年的時候,周恩來於《新華日報》上撰文《追念張藎忱上將》:張上將是一方面的統帥,他的殉國,影響之大決非他人可比。張上將的抗戰,遠起喜峰口,十年回溯,令人深佩他的卓識超群。迨主津政,忍辱待時,張上將殆又為人之所不能為。抗戰既起,張上將奮起當先,所向無敵,而臨沂一役,更成為臺兒莊大捷之序幕,他的英勇堅毅,足為全國軍人楷模。而感人最深的,乃是他的殉國一役。每讀張上將於渡河前親致前線將領及馮治安將軍的兩封遺書,深覺其忠義之志,壯烈之氣,直可以為我國抗戰軍人之魂!

是的,張自忠是懷著赴死之心渡河求死的,我想起古琴曲《公毋渡河》:“公毋渡河,公竟渡河。公竟渡河,其奈公何?”

一九四○年日本發動了旨在控制長江交通、切斷通往重慶運輸線的“宜昌作戰”,當時希特勒以閃電戰襲擊北歐,一舉成功。此舉使日本軍閥深受刺激,也為之鼓舞,頗欲在中國戰場也有一番作為來一次冒險;再就是為紀念日本天皇生日(即四月二十九日天長節),日軍戰役計劃是先將襄河東岸國軍部隊包圍殲滅於棗陽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