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坐在小教堂的臺階上,但身邊的旗本們已經不再用手按在刀柄上,足輕們在四面站成幾行把小廣場圍了個嚴嚴實實,在他們身後太石村的百姓們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看著眼前的一切,高舉的火把將四周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一百二十多具屍體被拖到一邊擺成兩排,移動時為了拼湊那些已經破碎的肢體很是費了一些手腳。原來激戰的廣場中心被鮮血浸潤的土地,依舊溼漉漉、粘呼呼的,上面跪著近兩百名背剪雙手低垂著頭的俘虜。堀秀政正在威風凜凜的訓著話,唯一散佈在四周不停走動著的,就是那些手持太刀躍躍欲試的水木眾。

一個海賊都沒能逃走,他們的腳還沒踩上沙子就被從兩側衝出騎兵用長槍逼了回來。面對可以輕易將自己碾為齏粉的強大武力,所有海賊都喪失了全部勇氣,即便知道會被處死他們還是放棄了繼續抵抗。

即使我坐得有十幾丈遠還是明顯感到了俘虜們的沮喪,一顆顆低垂著的頭顱說明了他們的悲觀情緒,也許他們認為全部被處斬將是必然的結果。有這種想法其實並不奇怪,周圍的村民和那些水木眾也是這麼看的。

我並不希望殺人但又必須殺,既然如此就在儘可能低的範圍內儘快地執行吧!離天亮還有大約一個時辰,抓緊時間處理的話,辦完這件事後還能再睡個回籠覺。我叫過後藤又兵衛,對他吩咐了我的安排,想想還有些不足就又補充了兩句。

“是!”他低低地答應了一聲,就跑過去傳達給了堀秀政。

“什麼?!”儘管明知處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可以失態,可堀秀政還是愣了足有10秒鐘,用眼睛朝我這裡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得到的是我肯定而明確的表示。“你們這些混蛋,罪該萬死的海賊!”他恢復了鎮靜的態度對俘虜們繼續怒斥到。“按照你們的罪行,每個人都應該碎屍萬段!所有的骨頭被野狗啃爛!皮肉讓山裡的烏鴉啄碎!”他說到這裡威嚴地掃視了一圈,隨即話鋒一轉。“但諸星予州殿下是無比仁慈的,儘管你們只是一些十惡不赦的垃圾,他還是想給你們中大多數人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什麼?!”這次震驚得是那些海賊,每一顆原本低垂著的頭顱都一下子抬了起來。即便是每天生活在刀尖浪口的人依舊有對生的渴望,而且往往比一般人更強烈,原本以為必死又看見希望的人亦是如此。

“水木大人,請問您手下人員的斬獲如何?”沒有理會眾海賊們的企盼,堀秀政轉過頭去對水木宗六郎問到。

“回報堀大人,並不能讓人十分滿意!”水木宗六郎低頭謙恭地回答道:“……殺敵一人的有21個;殺敵兩人的有12個;殺敵三人的有5個;犬子宗吉殺敵4人、宗家殺敵5人,另外還有17人沒能斬得首級,實在是讓您見笑了!”

“雖然大家作戰都很英勇,但……”堀秀政顯得有些為難。“沒有首級就不能獲得賞賜,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所有大名都是如此,實在是遺憾得很!”

“是啊!真是遺憾得很……”水木宗六郎也顯得很惋惜。

“看在水木大人一門忠勇,竭誠用事的份上,我這次就破一回例!”堀秀政揮手向著跪在那裡黑壓壓的一大片海賊一劃說道:“從這些人裡挑出17個人來當場斬首,就由那17個沒有戰功的弟兄來親手執行。過後賞賜按照戰場殺敵的一半發給,那也足足有五石白花花的大米呢!”

“嗷!”他說這話時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以至水木眾裡立刻有人發出了興奮的歡呼。幾個已經受了輕傷的人也急忙支起了身子,再次拔出了刀,眼裡充滿渴望。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海賊,雖然只有17個人還是可能會輪到自己,面對這樣乍喜乍悲的強烈刺激,已經有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