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問:

“你是什麼意思?柏太太?”

“哈哈!”她冷笑了。“別那樣緊張,沒有作賊,就不必心虛呵!”她也站起身來了,把指甲刀扔在桌上,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窗外有汽車喇叭聲,柏霈文回來了。

方絲縈仍然呆立在客廳裡,她的心情又陷進了一份混亂的迷惘之中,在迷惘之餘,還有種委屈的、受傷的、矛盾的,和痛楚的感覺。噢,這一切弄得多麼複雜,多麼尷尬?她如何繼續留下去?以後又會怎樣發展?在愛琳的盛氣凌人下,她能待多久?難道十年前受的委屈還不夠?現在還要來受愛琳的氣?她慢慢的轉過身子,向樓梯的方向走去。她的腳步好滯重,好無力。才走到了樓梯口,她就聽到身後一聲門響,和柏霈文那興奮的呼叫聲:“絲縈!你在嗎?”方絲縈站住了,回過頭來,她看到柏霈文站在客廳門口,手中高舉著一個大紙卷,臉上遍佈著高興的、喜悅的光彩。她來不及開口,窗前的愛琳就發出了一聲輕哼。聽到這聲輕哼,柏霈文臉上的喜悅消失了,他高舉的手乏力的垂了下來,把臉轉向了窗子,他猶豫的說:

“愛琳,是你?”

“是的,是我,”愛琳冷冰冰的說,看了站在樓梯口的方絲縈一眼。“不過,你要找的絲縈也在這兒!”

方絲縈低低的、無奈的嘆息。這種氣氛之下,她還是走開的好。回過身子,她向樓上走去。可是,立即,愛琳厲聲的喝住了她:“站住,方小姐!”她愕然的站住,回過頭來,愛琳那對火似的眸子,正銳利的盯著她。“你沒聽到你的主人在叫你嗎?你怎麼可以自顧自的往樓上走?下來!”方紅縈的背脊挺直,肌肉僵硬。站在那兒,扶著樓梯的扶手,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客廳裡的一切。柏霈文的臉色蒼白了,他的聲音急促而沙啞:

“愛琳,你這是做什麼?方小姐有自由做她要做的事,她高興上樓就上樓,高興下樓就下樓!”

“是嗎?”愛琳用鼻音說:“她在這家裡是女王嗎?我偏要叫她下來!我看,慢慢的,她快要騎到我的頭上去了呢!下來,聽到了嗎?方小姐!”

方絲縈面臨了一項考驗,下樓,是將自尊和情感都一腳踩碎。上樓,是對這個家庭和亭亭告別。她呆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而柏霈文卻先她發作了,他走向了愛琳,大聲而憤怒的吼叫著說:“你沒資格對方小姐下命令!愛琳!她也無須乎聽從你!如果你自愛一點兒,就少開尊口!”

愛琳的身子挺直了,她的眉毛挑得好高好高,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怒火燃燒在她的臉上和眼睛裡,她逼近了霈文,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喘著氣,她用低沉的、殘酷的、仇恨的聲音說:“柏霈文!你這個混蛋!你這個瞎子!你不必包庇那個女人,我知道,你的眼睛雖瞎,你的壞心眼可不瞎!今天,我要叫她走!我告訴你,我到底還是這家裡的女主人!”她掉頭對著方絲縈:“聽到了嗎?收拾你的東西,馬上離開柏家!”

“絲縈!”柏霈文急促的喊:“不要聽她的!不要聽她的!你不是她請來的……”

“走!聽到了嗎?”愛琳也喊著:“如果你還有一點兒志氣,一點兒自尊,就別這樣賴在別人的家裡!聽到了嗎?走!馬上走!”方絲縈緊緊的咬住了牙,胸口像燃燒著一盆火,又像有數不清的浪潮在那兒翻騰洶湧,她的視線變成了一片模糊,她聽到愛琳和霈文仍然在那兒吼叫,但她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他們在吼叫些什麼了。轉過身子,她開始機械化的、無力的、沉重的向樓上走去。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柏霈文不顧一切的追了過來,力竭聲嘶的、又急又痛的喊著:

“絲縈!你絕不能走!聽我的!你絕不能走!”

他衝得那麼急,在他前面,有張椅子攔著路,他直衝了過去,連人帶椅子都傾跌在地下,發出一陣嘩啦啦的巨響。他摸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