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時過境遷,那個男人離開的時間太長了,聯盟內部的變化也太大了。或者說現在的人和當年的人心裡想的東西早就不是一個型別。

活著,這個詞是當年倖存者們最關心的問題。誰能帶著他們活下去、誰能帶著他們逃避喪屍的抓咬,誰就是一言九鼎的領頭人。任何事情都可以讓步,沒誰會反對。

權力,這個詞是現在聯盟高層們最關心的問題。誰能帶著他們攫取更多更大的權力,誰能帶著他們統治更多人口和地盤,誰就會受到擁護。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擋,誰擋路誰就是死敵!

雖然還沒看見洪濤本人,也對他近十年的生活狀況不瞭解,但僅憑他回到京城之後做的這些事就能看出,這個東亞聯盟創始人還和當年一樣嫉惡如仇,對有些事眼睛裡不揉沙子。且行事風格依舊很激進,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不肯退讓半步。

如果讓這樣的人重新回到聯盟領導崗位上,用腳指頭想也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他頭一天上任,第二天就得指揮著空勤團從部長、旅長開始抓,然後就是大清洗,把所有不符合他理念的人全部從領導崗位上踢開。

還是那句話,放在五六年前這麼幹誰也攔不住,且擁護者會非常多。可現在不一樣了,除了空勤團和少量軍隊,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會同意。

然後呢?只要想一想當年的救援隊和復興聯盟是怎麼壯大的,林娜就能想像出來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東亞聯盟重歸洪濤領導是個什麼樣子。

很多身居高位的人會莫名其妙死去,很多有不同政見者會因為身體等各種原因離開工作崗位,按照級別享受福利待遇的制度很大可能被廢除,說不定連正式居民和流民的劃分也會被取消。

幾十萬人會重新變成同工同酬、無尊無卑、沒有明確階級劃分、一起勞動一起分享集體利益、誰也不能剝削誰的大烏托邦!

沒錯,就是烏托邦。改革派之所以逐漸壯大,就是因為按照原本的規則發展下去,這個組織既不像封建,也不像資本,更不像社會,太理想化太虛幻了,嚴重缺乏活力和競爭力。

在到底走向何方的問題上,不光東亞聯盟高層一直都在討論,全世界幾乎所有的倖存者組織也在不停討論、探索和實踐。

舊世界裡的很多制度是不完美、有缺陷的,可新世界來了到底該怎麼改正、怎麼提高、怎麼運營,沒人知道,也沒人指點,一切都要從頭來。

就林娜本人而言,她當然不想再回到以前,但也對烏托邦沒什麼好感。活著是個很現實的事兒,光理想沒用,一切都要以當下為準。

如果帶頭人拼死拼活的取得了成績,卻得不到相應的收穫,久而久之,誰還會樂意貢獻出自己的知識、時間甚至生命呢?

另外也不能對領導層太過於苛刻,是人就會犯錯,包括自己、焦樵、甚至洪濤本人。如果全按照誰強誰上的標準,幹工作就沒任何樂趣了,全是戰戰兢兢。

當然了,林娜也不喜歡過於集權的方式,什麼事兒都由一個人拍板決定,容錯率太低,很容易走向另一個極端。

沒錯,她認為要是能把洪濤和初秋的方式中和中和、攪合攪合,兩個極端都不走,全向中間靠靠,沒準會更好一些。這些年她和焦樵之所以兩邊誰都不支援也不反對,攥著軍權和調查權當中立派,就是想讓兩邊別越走越遠。

所以洪濤的迴歸並不能產生向心力,反而很可能引發聯盟分裂。這個男人很有能力,也很有人格魅力,既能指揮軍隊上陣也能安邦治國。

但他的行事風格太霸道,嚴重缺乏妥協精神,只要認準了一件事誰說也沒用。幾乎沒人能說服他,那張嘴太能說了腦子裡裝的東西也太多了,把自己、藍迪、焦樵全綁一起也無法對抗。

且這個男人表面上又太能裝,骨子裡還特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