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宗恆的額頭慢慢淌下來。他不敢出聲,只是把身體伏得更低,額頭貼在冰冷磚面上。

“念在你這些年為大延盡忠的份上,朕賜你全屍。”宗恪淡淡地說,“至於宗琰,取消世子封號,削其宗籍,貶為庶人,永行禁錮;即刻起,宗遷出趙王府,送回舜天宗人府教養。”

宗恆只覺得通體麻痺,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這是他最為恐懼的懲罰,比殺死他更恐懼:因為他大膽做了這件違背聖意的事,他的兒子,終生喪失自由,他年幼的女兒,將不得不忍受寒冷和虐待,在暗黑無邊的宗人府裡,度過餘生……

“至於你那位名冠京華的夫人,朕也給她找了個好去處:既然她那麼美貌,就別浪費了,教坊司那種地方很不錯……”

宗恆終於掙扎著開口:“……陛下!”

宗恪停下來,他的語氣裡充滿詫異!

“怎麼?你捨不得了?”他睜大眼睛,充滿好奇地看著面前跪著的男人,就像他真看得見一樣,“嘖嘖,你也有捨不得的時候?你知道憐惜你那位絕代風華的嬌妻,你給阮沅散去魂魄時,有沒有一分憐憫?”

宗恆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他忍著聲音裡的顫抖:“……即便陛下要懲罰臣,也請允許崔門主給陛下治療之後,再下旨。”

宗恪平靜的說:“你要做忠臣的榜樣,那是你的事,朕不攔著你。至於朕自己的事,就不勞趙王你費心了。”

“陛下!阮沅的魂魄已經散了,如果陛下不肯接受治療,那她的犧牲就是白費了!”

“嗯,你們把好事兒做絕,只留了這個坑,逼著朕來跳,是這麼回事麼?”

“可是眼下情況緊急,泉子他們的七魄又不合適,阮尚儀堅決請命,是以臣……”

“她堅決請命,於是你就順杆兒爬,散了她的七魄?!你就把人這麼不當回事?!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是個活人!你憑什麼散去她的七魄?!為什麼要這樣害她!你還是不是人啊!”

宗恆忍耐良久,才又道:“陛下,臣這兒有阮尚儀一封書信,她說,等她的魂魄散去,再將此信交與陛下知道。”

宗恪一怔,迅速坐直身體:“信呢?!”

宗恆從懷中掏出書信來:“就在臣手中。”

宗恪瞪著虛空,一動不動。過了好久,他才輕聲道:“唸吧。”

阮沅的信並不長,信中把她為什麼要實施散魄術的原因,又重複了一遍,並且她對宗恪說,此事全然是她情願的,他決不能去為難宗恆,如果宗恪要因此怪罪宗恆,那她就不原諒他。

宗恪聽得連連冷笑。

然而再繼續聽下去,他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原來阮沅不僅要求他接受自己的七魄,還要他下一道旨意。

阮沅要求他,即刻下旨:等阮尚儀醒來,從此不許她過問任何國事,不許她染指政務,更不許晉封她為嬪妃。如果一旦她有了野心,宗恪必須迅速把她送離此處。

阮沅做這樣的要求,自然是出於對帝國的安全考慮,她是希望將自己這個“無魄之人”與社稷大業隔開,將自己對國家的損害降到最低。她說,她要求宗恆眼看著宗恪下旨,她希望宗恪將此當做她的“遺囑”,務必要答應她。

最後,她和宗恪說,既然事已至此,他就不要再抗拒了,不然,就白白辜負了她一片苦心。

信的末尾,阮沅說:“……別為了我就弄得愁雲滿布,宗恪,我最討厭那個,別演什麼韓劇,唉聲嘆氣說是我害了你,我最討厭拖泥帶水,這種話不要讓我聽見。如果能夠痊癒,往後你更得過得快活一些才行,那樣,才對得起我的七魄。”

信全部唸完,宗恆收起書信,他依然跪在地上。

宗恪坐在黑影裡,不動,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