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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鼎元嘆道:“大利絕了,信任自然就丟了。”
珊瑚州的大利就是銅礦,而銅礦沒了,指望眼前大利的殖民公司和礦工們,自然就跟指望長遠之利的農人再湊不到一起。
魯漢陝點頭:“老想著暴利,一旦事有不濟,妖蛾子就都出來了。朗州那邊也是這樣,以為能靠香料發家,卻沒想到水土不服,先期的十幾萬兩銀子都打了水漂。然後當地的總督和主薄黑下心來,想暗中種罌粟,嘿嘿……自尋死路,現在那地方就剩下幾十戶人種地捕魚,林家也在四處賣經營權。”
他數落著鐘上位:“你們商人啊,就是太貪!”
鐘上位委屈地道:“不為十倍百倍利,誰願在這種莽荒之地拓業啊?只為小利,就蹲在國中買國債炒股票就足夠了。”
方武、礦工,乃至仙洲公司的人都暗自點頭,不是為大利,誰願意賭上性命和一輩子前程,跑到這海外來呢?
聽魯漢陝說到林家的朗州,藍鼎元想到自己藍家的東明州,苦笑著搖頭道:“可現實就是如此,大利也不是光有心志就能得的,還由老天爺定著呢。你們這些想得大利的敗落下來,反而是跟著你們在海外生根落地,只求過日子的人得了利。”
此時不管是魯漢陝還是藍鼎元,都也只是看到了現象,沒有總結出規律,不像他們的皇帝有後知三百年的神仙眼。海外殖民大潮分作幾波,渴求暴利的商人掀起了直接掠奪商貨特產的第一波大潮,消退之後,留下的就是隻求過活的窮苦人。而這些人在海外自己尋找和孕育出適合當地的產業,為第二波殖民大潮提供了原料和市場的依託。
就因為看到了目前的南洋乃至南洲殖民大潮還停留在第一波大潮上,他們的皇帝才從殖民法令等各方面推動殖民大潮向第二波主動邁進。但現實和願望,以及規劃總有差距,珊瑚州這裡,商人的短利大利。和移民的長利小利揉不到一起,於是人心才崩潰到了這種地步。
儘管沒有昇華為理論。但藍鼎元眼下乾的就是縱觀南洋南洲殖民狀況這件事。他還是有感性的認識,他問鐘上位:“如果諸位都定居在珊瑚州,以珊瑚州為家,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麼?”
鐘上位沒說話。方武卻在一邊嘆氣,至少方武覺得。如果自己跟那些農人一樣,都以珊瑚州為家,作什麼事自然會多考慮三分。不會像之前那樣。一旦鐵了心,幾乎再無什麼顧忌。
檢討過了,總結過了,現實終究要面對,珊瑚州的動亂必須要整肅,國法和大義不能在這裡形容兒戲。
按照海外殖民法令所授予的許可權。魯漢陝宣佈珊瑚州轉為軍管狀態,暫時廢止珊瑚州鄉院和珊瑚州殖民公司的權益。設立臨時巡行法庭,由他充任法官,對動亂期間的各項罪行進行清理。這是給珊瑚州各方立起公道,否則接下來各方沒辦法同舟共濟。
隨艦而來的官方民間人士多是學者,不怎麼懂法,但文作業卻還是熟的,因此藍鼎元等人挑起了公訴人的職責,開始深入調查這段時間來珊瑚州所發生的事。此時鐘上位、方武和諸多礦工代表也都乖順地接受拘押,聽候律法的審裁。鐘上位是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罪,而方武等人卻是鬆了口氣。
這麼一調查,魯漢陝和藍鼎元都覺有些棘手。
珊瑚州之前的動亂涉及強暴罪、殺人罪和脅迫劫掠等罪。
犯強暴罪的幾個礦工已被打死了,胡喜也自盡了。
而犯不訊而殺的農人們,又被方武領著鏢師和礦工劫掠糧種,綁縛脅迫,謀殺未遂。
簡單說,活著的人都是一褲襠泥巴,誰也洗不清。
如果是在國中,倒不必為難,是什麼就判什麼,兩邊一起打板子。可眼下大家都還面臨難關,作為軍管區的法官,有便宜審裁權,魯漢陝覺得可以試著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