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上萬人都不敢開口說話,過得片刻,眼見人群有了後退的跡象,忽然有高聲揚起。

“他們是假冒的!官府的衙役怎麼可能坐那種古怪馬車來!”

“沒錯!準是那李肆招來的狗tuǐ子!就這麼想méng騙我們!”

“把他們抓起來揍一頓!”

這下人群luàn了,雖然見來人服sè確實是廣州府的衙役捕快,可這話卻沒錯,誰見過官府衙役坐這種車子?

見著人群湧了上來,馬車上的班頭跳腳大罵,“這些痞子!連老子廣州府林大班頭都不認得!”

下面一個少年朝遠處打望一番,再朝那林班頭說道:“動傢伙吧,咱們這點人可頂不住他們。”

那林班頭深吸氣,咬牙恨聲道:“這是他們自找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典史說得沒錯,這裡面絕對有宵小在蠱huò!”

一聲招呼,衙役們從馬車裡取出一堆東西,呼呼就朝人群裡丟去,噼噼啪啪一陣脆響,像是鞭炮,卻又沒什麼光亮。團團煙霧炸開,片刻間就將大片人群罩住,喝罵咳嗽聲連綿不絕,原本正聚著要衝向衙役的人群,瞬間就luàn成一團。

“辣椒粉,芥末粉,還真是好使。”

林班頭嘿嘿笑著,可接著就笑不出來了,煙霧彌散過來,不少衙役也中了招,都朝著四下散去,這下人擠人,四下胡luàn散開。luàn象自梁家別園大mén蔓延,佛山西南這片地方,已然luàn得沒了章法。

“這是……怎麼回事?”

遠處那樓閣上,看著一片煙霧繚繞的景象,眾人面面相覷,那吉黑子也是一頭霧水。

“好像不是鄧都司的人……”

“看那服sè,像是廣州府的捕快。”

有人勉強瞧出點情形。

“廣州快班?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他們典史早就出缺了,不然我還想抓他們來幫我做事呢。”

吉黑子眉頭皺了起來,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正在詫異間,樓下蹬蹬腳步聲不斷,幾十上百人湧了上來。

“這裡不是酒樓,不是青樓,深更半夜,你們聚在這裡是要幹什麼!?”

果然是廣州府的衙役,一個班頭cào著眾人再熟悉不過的捕快腔調,對眾人冷聲呼喝道。

“前面那些人sè,是不是你們鼓動的!?這可是造反鬧事的大罪!”

這三十來歲的班頭噴著唾沫星子,腰間的捕快腰牌跟著他流星般的大步嘩嘩作響。

“我們……只是鐵行在商議生意……”

鐵行東主們趕緊辯解出聲,那班頭卻根本不理會,招呼著捕快將眾人趕作一堆。幾個捕快靠近了吉黑子,卻被一幫隨從攔住。

“擦亮你的狗眼!瞧仔細了!我們是蘇州織造大人的mén下,還不趕緊滾蛋!”

隨從舉起關防憑信,喝罵著捕快。

班頭走過來一瞧,連連點頭,換上了一副諂媚嘴臉:“是是,果然是貴人。不過……諸位在這裡也太招嫌疑了,現在全城都要大搜查,我看諸位還是趕緊回住處的好,不然一輪輪的人都要來滋擾,大人們也架不住麻煩。呵呵……小的們派人護送一程,如何?”

眼見遠處原本的喧鬧已成了雜luàn的呼喝,還有不少火把丟到了附近的民屋上,火光洶洶,這一夜的佛山,還不知要luàn成什麼樣子,鐵行的東主們都是一臉惶急,想著趕緊回家護院。吉黑子還在猶豫,三葉堂的掌櫃趕緊勸道:“反正後面鄧都司來了,就能收拾局面,也不必在這裡冒險。”

吉黑子咬牙點頭,帶著人徑直下樓,那班頭朝身邊一個年級不大的衙役點頭,少年人拍了拍他肩頭,低低說道:“老尚,你還想置身事外?”